——江渝雙眼微眯,神情不定,轉頭看向凌焰。
“你要吃嗎?”
江渝一起來凌焰就醒了。
這個時候盯著雙沒睡醒微微發紅的眼睛瞧江渝,問得小心翼翼,目光專注。
江渝明白了,臉上依舊沒什麽波動,聽凌焰問便隨手放下藥盒繼續找手機,“不吃”。
凌焰松了口氣,站起來舒展了下僵硬的四肢,尤其是腿,一晚上拗著,肌肉都麻了。凌焰原地小小蹦了幾下,隨手擼了兩把後腦杓,轉身正要出去,見江渝在床上從左翻到右,便問:“你找什麽?”
“手機。”
凌焰:......默默將視線投到對面牆下。
那裡殘骸四濺。
感受到凌焰詭異的沉默,江渝也將目光跟著移了過去。片刻,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抬頭對著凌焰說道:“手機能借我用下嗎?”
凌焰拿出手機遞給江渝。
江渝便給吳叔撥去了電話。
吳主任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江渝電話打來,隻叫了一聲“吳叔”,他就明白了。
“歸檔的事還沒正式批下來,江渝,你壓力別太大。”
“我都知道了,您壓力比我大。”
江渝下床走到窗邊,將窗戶開大。
日頭還未升起,這個時候的晨風還帶著些涼意。
電話那頭的吳主任歎了口氣,兩人一時無話。
江渝知道這個是兩難的局面,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的失敗。
如果他能像爸爸一樣優秀就好了。
“......小渝打電話來了?”江母的聲音隔著些距離傳來。
“哎!是。”吳主任對著江渝說道:“要和你媽媽講電話嗎?上次的事她心裡——”
“好。”
其實母子兩人也說不了什麽。
這麽多年過去,他們之間的關系比起江渝和吳主任的關系,好像也親密不了多少。
江母沒有提上次衝動的那些句話,隻問了曾芹,還有最近他們相處得怎麽樣。
江渝實話實說:“我和她說明白了。媽,我們之間就這樣了。”
話到嘴邊生生停住,江母沉默片刻略有些傷感道:“小渝不喜歡人家了?”
江渝笑,“媽,我早就過了張口閉口談喜歡的年紀了。我知道您擔心什麽。您放心,我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的”。
最後一句說出來,莫名有些心虛。江渝下意識回頭,發現凌焰不知什麽時候出去了。
——他這是“做賊心虛”嗎......江渝扶額苦笑。
“感情方面我現在真的沒有心力。”
這個倒是真的。就連個人欲望方面,江渝半年裡自己紓解的次數屈指可數,幾乎就是禁欲。
江母聞言急急道:“我知道你現在壓力大,但也別讓自己太壓抑,有個人陪著總是好的。”
繞來繞去還是這些,吳主任見狀拿過電話,“好啦,我和小渝還有事情談,你去吃早點吧”。
“項目的事情確實拖不下去了......江渝,我有一個想法——其實放假之前就想找你談談的,我看你那時狀況挺好。但覺得先得給你好好放個假——”
“吳叔,我做不了。”
未等吳主任說完,江渝先一步說出口。
心口卻驟然發緊,一口氣吐不出咽不下,只在自我折磨中緩慢消解。
這句話如果放幾年前,他是根本不可能說出來的。
但是現在,“做不了”三個字對他而言,更像是一種解脫。
“江渝,你在逃避。”吳主任目光雪亮,開口犀利。
不過他比誰都知道江渝為什麽會逃避。
“假期還剩一周,加上今天,整整八天。八天,你好好想想。”
吳主任掛了電話。
江渝覺得這事沒什麽好想的。
其實,一個連續失敗三次的人,想的最多的,不是怎麽在第四次成功,而是怎麽避免第四次。
突然,“哐哐哐”的幾聲敲門。
江渝想著可能是凌焰,便出去開了門。
凌焰拿著一大包紙袋進門,清粥豆漿和肉包子油條的氣味誘人得很。
江渝跟在後面不作聲,捏著人手機適時從旁遞過去,低聲道謝。然後安安靜靜坐在了桌邊,等著凌焰拆袋分食。
凌焰:......
這人真的太自覺了。
“江老師餓了?”
凌焰有點壞,故意放慢動作,勾著嘴角瞧人。
“老師”冠名,江渝稍稍端著,便點頭輕聲道:“有點。”
其實他自己不知道,眼下這副剛睡醒沒什麽精神的模樣,配上一雙眼巴巴的有神黑眸,口氣還那麽倔強隨意,凌焰瞅著差點笑場。
江渝不明所以,抬眼望凌焰,一時間還有點無辜。
凌焰被眼神擊中。
以前無論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凌焰都不會覺得自己過分。但剛才,就在江渝的眼裡,他無端覺得自己簡直過分得天怒人怨。
當下加快速度分食。
兩人吃到一半的時候,門又被人大力地“哐哐哐”敲,還伴隨著喻呈安那驚恐到破音的尖叫:“江渝!!!江渝!!!你沒事吧!!!你怎麽了???你還好吧???”
江渝:......怎麽覺著他這是死了。
忽然門外又傳來一道聲音,聽著倒是溫和平靜了許多:“去找物業吧。曾芹隻說是感冒——你這麽喊,不知道的還以為奔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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