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一陣悶笑。
方安虞笑得聳肩,扭頭看了好一陣時舒,最後在時舒的瞪視裡笑著轉了回去。
梁徑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沒什麽難受的情緒,就是有些呆,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眶微微發紅,鼻尖也紅紅的,估計是埋頭太久了。抿著的嘴唇卻很強,不說話,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和誰較勁。
梁徑覺得自從時舒不理自己後,時舒的一切他都不明白了。
撞到的頭還疼嗎......還有哪裡不舒服......
......時舒,你在想什麽?
卷子一張張後傳。
梁徑拿了卷子,時舒也拿了卷子,停頓幾秒,兩人又動作一致地去拿筆——動作太一致了,以至於中途時舒察覺到,很快又收回了手。他的手距離筆袋就幾厘米,就這麽握住不動了。
這樣的動作實在突兀,梁徑看他一眼,不是很明白。
時舒低著頭,盯著面前的筆袋,腦子好像有了被撞後遺症,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只是覺得梁徑一回來,他就被卷入了名為梁徑的磁場,就連一個拿筆的動作,他都被他影響。
但是自己現在又在做什麽?不拿這支筆就不代表什麽了嗎?時舒看不懂梁徑,更搞不懂自己。
驀地,眼前出現一支筆。
梁徑遞到他握成拳的手邊。
不知是不是錯覺,時舒覺得梁徑在避免跟他肢體接觸,因為梁徑遞來的時候,是捏著筆尾的。
......梁徑,你在想什麽?
明明站著有更好的視野優勢,主要他往余光裡瞥一眼,就能看到梁徑,看到梁徑的一舉一動,但是時舒握著筆,一直都沒去看。
筆放下,遞筆的人開始翻卷子答題。
不知是不是錯覺,時舒拿起梁徑遞來的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身旁人忽然有些松懈的坐姿。
教室裡只剩下卷面翻開又合上的聲音,筆尖落在紙上,如同一場蟻類的咀嚼,漫長而枯燥。
他們兩個都陷入了彼此的漩渦,不聲不響,天翻地覆。
第21章
梁徑很快交了卷子。
他站起來的時候, 時舒才做到一半。
整個答卷的過程,梁徑似乎發現了自己對時舒的影響,他交了卷子後沒有再回教室。
磁場消失, 時舒能夠定下心來好好答題, 但心底有個角落卻隨著梁徑的離開逐漸塌陷。
間隙裡稍稍抬頭,余光的邊緣就會出現站在走廊上的梁徑, 他就這麽站著, 時舒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
下午四點四十五,原本陰著的天又開始反覆無常。
堆積的雲層逐漸松動,日光被一點點泄露,只是過程實在漫長,像一場心事的剖白。
英語老師走到時舒身邊拍了拍他肩,讓他坐下, 語氣無奈又關切:“打起精神。你們才十八歲, 最好的年紀, 不要整天沒精打采的......學業壓力再大,你們的精氣神也不能丟——況且, 有那麽大壓力嗎?一個個都是拔尖的, 不知道整天在想什麽......”
時舒坐下來, 點點頭。
“寫完了嗎?你這速度不行啊......梁徑早你二十分鍾就寫完了,往常你倆都是前後腳。怎麽,做了同桌就影響啦?回頭我跟老王說, 還是讓你們分開坐——”
“沒。”時舒抬頭:“沒影響。我今天確實不舒服。”
英語老師打量他:“不剛還說沒事嗎?怎麽了?”
前排方安虞笑著轉頭:“老師,您沒看見, 時舒下課的時候把自己腦袋擱桌肚充電呢!一不小心漏電了!”
距離近的幾個同學聽到了哧哧笑。
英語老師也笑, 摸了把時舒腦袋:“好了, 我看也沒缺啥, 圓滾滾的,沒事!”
腦袋被揉得有點暈,等英語老師收了卷子走人,時舒站起來一把勾住方安虞脖子:“方——安——虞!你能少說點嗎!啊!方安虞!氣死我了!煩死了你!”
周五最後一節課圓滿下課。大家開始收拾書包。
“時舒謀殺啊——原曦救我!”方安虞在座位上掙扎,見原曦不理他,又去嚎站走廊和聞京說話的梁徑:“梁徑——時舒瘋了!咳咳——”
一叫梁徑,時舒就有點慌,下意識朝走廊望去。
窗外,梁徑也朝他們看來。
兩人視線就這麽撞上。
梁徑的目光太直白,他注視著時舒,似乎要在這難得的對視裡將之前躲著他的時舒狠狠揪出來拷問清楚。漆黑瞳仁看不出絲毫情緒,但專注得可怕,不知是籌謀已久就等著這一刻,還是一直都如此。
僅僅一場視線交接,時舒就覺得手腳不能動彈。
“我......喘不上......時舒......要死了......”方安虞氣息奄奄。
時舒手上沒注意,差點真的把方安虞勒吐,聞言趕緊松開。
方安虞捂著脖子可憐兮兮:“時舒,真的生氣啦?別啊,我就開玩笑......”
時舒瞪他:“對!十根烤腸!”
方安虞頓時眉開眼笑:“一百根都沒問題——哎,你待會打球嗎?不打跟我回去!烤腸走起!”
“我不知道......”時舒又去看窗外。
聞京拍著手上的球,看上去有點不耐煩。文科三班的何爍正巧走來,梁徑正同他說話。
方安虞莫名其妙:“這有什麽知道不知道的?你怎麽了?棄武從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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