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的時候,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吵得最厲害的時候,時舒讓梁徑離他遠點,但自己卻是那個轉身就走的人。
梁徑站在原地,怒意已經發泄過一次,這回倒顯得平靜許多,他對著時舒背影說:“你三歲來到我身邊,我帶著你,要什麽給什麽,除非你不聽話,哪回不是依著你。十八歲我和你做.愛,我們睡在一起那麽多年,你皺個眉我心裡都會空一下,你現在讓我離你遠點?你早幹什麽去了?三歲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離我遠點呢?十八歲的時候怎麽就讓我進去了呢?離你遠點?時舒我告訴你,這輩子都不可能。你做夢去吧。你現在要是出這個門,我就把你鎖起來你信不信?”
時舒難受得渾身發抖,眼圈紅得不行,握住門把的手用力到僵硬,他低聲罵他不要臉,恨不得上去咬他。梁徑氣得笑出聲:“我跟你要什麽臉?”
......
車前窗被人禮貌敲了兩下。
梁坤抬眼,按下按鍵。
窗外站著一位西裝筆挺的年輕人,他笑著對梁坤說:“孫部說看車牌眼熟,讓我來問問是不是梁先生。果不其然。”說完他的視線就停留在前座,沒有往車裡繼續張望。
梁坤坐直,和一旁丁雪對視一眼。丁雪整了整披肩,朝人頷首微笑。
“該我下去打聲招呼,不然老爺子又要說我沒規矩。”梁坤笑了下,隨即打開車門跟著來人去往隔壁一輛車。
丁雪扭頭看梁徑,收攏披肩:“你和時舒好好待著,媽媽也去看看。”
後排兩隻小的齊齊點頭。
他們坐在車裡,注視丁雪快步跟上梁坤。梁坤眼神似有責備,外面氣溫太低,他想讓她回去。丁雪微笑著挽上梁坤,沒說什麽。梁坤隻好摟住自己妻子。
堵得太厲害,此前連番的車鳴聲響低迷不少。高架外空茫茫一片,新開發的樓層高低錯落。
夜色沉浸,好一會,半空飄起雪碎。
時舒喝完了奶有些困,他挨著梁徑打哈欠,梁徑低頭看看他,又去摸他的手:“下雪了。”
時舒歎氣:“還要多久呀......”
梁徑也不知道,往年除夕回安溪都會堵一陣,但今年堵得似乎格外久。
“哢嚓”一聲輕響,車門又打開來。
進來的卻不是梁家父母也不是梁家司機,而是一個洋娃娃裝扮的小女孩。八九歲的模樣。她一看到梁徑就笑起來,脆生生的語氣:“梁徑!你怎麽不過來找我?”
時舒唰地坐直,然後扭頭朝梁徑看。
不遠處,一位年輕婦人正和丁雪說話。
梁徑叫她:“孫音音。”
孫音音甜甜一笑,很大方地在車裡坐下,一點都不局促:“我們也去你家看你爺爺。不過晚上還要趕回來,要不要一起放煙花?我聽我爸說,今年你家訂了好多煙花。”
梁徑笑著點頭:“好。”
時舒乖乖坐著,打量了會孫音音又去瞧微微笑著的梁徑。
孫音音還想說什麽,轉眼和時舒對視上,笑著問道:“你是誰呀?”
時舒被小美女看得不好意思,臉有點紅:“我叫時——”
“音音!”外面的年輕婦人喊了一聲。
不知什麽時候,車鳴聲響了許多,車流有了松動跡象。
孫音音輕快下車,對梁徑和時舒擺擺手:“待會見!”
時舒也不由自主跟她招手,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只是招到一半的手很快被梁徑摁下,轉頭,梁徑疑惑看著他:“你跟她招手幹嘛?”
時舒被梁徑瞪得有點懵懵:“她說再見,我跟她再見啊......”
梁徑梗住,半晌,語氣平平:“其實可以不用招手。”
時舒:“......”
前頭車流緩慢挪動。
梁坤摟著丁雪朝這裡快步走來。
時舒有些好奇,他問梁徑:“孫音音是誰啊?她好好看。”
梁徑瞥他一眼,關上車窗:“別人家的女孩。”
時舒:“......”
過了會,時舒又想起來什麽,問他:“你怎麽沒去找她?”
梁徑都快忘了孫音音剛進來那會說的話了,看著時舒莫名其妙:“我去找她幹嘛?我為什麽要去找她?”
時舒眨了眨眼:“哦。”
雪慢慢下起來。車窗上很快有了細細的水痕。
煙花的動靜越來越大,即使隔著車窗,眼前還是沒一會就亮如白晝。
時舒不知道哪裡惹到梁徑了,他坐在座位上,雙手墊在屁股底下,低著頭晃著腳,偶爾余光瞅瞅冷著臉的梁徑。
前排坐著的夫妻從上車開始就小聲說著話,這會聲音忽然大了些許。
時舒敏感察覺梁家父母又要吵架。他忽然有些後悔跟著來,這會手腳更不知道往哪裡放。有點尷尬,又有點無措。
明明還生著舒茗的氣,但這一刻他很想舒茗。
手不自覺往兜裡摸的時候什麽都沒摸到,時舒猛地慌起來。
手機落家裡了。
時舒呆呆坐著,好幾秒腦子裡什麽都沒有,他感覺自己孤零零的。
車窗外的煙花燦爛得不得了,但他一點都不想看了。
如果要聯系舒茗接他回去,就得麻煩丁雪或者梁徑。但是現在,丁雪和梁坤在爭執,梁徑......
時舒轉頭去看梁徑。
梁徑撐著額頭看窗外,神色很淡,側臉看不出什麽表情。自己父母的爭吵好像沒有干擾到他的情緒,感覺到時舒看他的時候,他慢慢轉過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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