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悠閑喝水的小乖見怪不怪。它背過身,尾巴不耐煩地甩了空氣兩下。半晌,感覺身後動靜實在大,水都輕輕晃起來,小乖就伸出前爪小心把杯子往前推了推,確保杯子和自己都在平穩的位置後,繼續低頭喝水。
“寶寶”,過了會,梁徑啞聲:“再並緊點。”
沙發一塌糊塗,所幸被子還能用。梁徑渾身是汗,他起身抽了張紙,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然後把時舒挪到另一邊乾淨的被子上。
小乖喝飽了水,垂著雪白毛絨的尾巴,臥在沙發背頂打哈欠。時間已經不早,時舒和梁徑還沒回房間睡,動靜一陣一陣的,簡直擾貓。
時舒和它一樣的姿勢,也打了個哈欠。
梁徑又端了杯水來。時舒就著梁徑手喝了幾口。只是剛放下杯子,小乖又朝它竄去。
時舒猛地揪住,“回來!”
一肚子水,小乖差點嘔出一口,當即怒了,大“喵”一聲,四肢恨不得都朝時舒臉上來一下。但它到底是寵時舒的,也就後腿用力蹬了一記。時舒戰術躲避,腦袋後仰,差點倒栽蔥,幸好被一旁收拾的梁徑眼疾手快撈住。
梁徑:“……”
梁徑懷疑他倆有多動症。
他把人重新裹進被子抱起來,轉身往房間走。
小乖余光瞄見,十分滿意,朝第二杯水探頭。
時舒摟著梁徑肩膀,見狀,笑著說:“小心尿床!”
小乖甩著尾巴揮了揮空氣。
梁徑在床邊坐下,摸了摸時舒血色恢復、柔軟溫暖的面頰。
他的神情雖然沒有之前那麽嚴肅,但變得有些擔憂。這段時間因為工作睡眠不足,導致疲勞,又因為洗澡時間過長導致缺氧——如果這些可以解釋,那最好不過。
可他還是很擔心。慢慢地,心底也有點害怕。
過了會,梁徑說:“我們明天去省人醫看看。”
時舒握住梁徑的手,看出他神情裡的憂慮,歎了口氣,“好吧。”不是不願意,其實如果能讓梁徑安心,他是很願意的。
反正他覺得自己沒事。主要最近真的忙。明天去檢查下,自己也能安心繼續忙工作室的事了。
半夜,手機震動的“嗡嗡”聲響傳進時舒夢裡。
身側很快有人坐起。
時舒貼上去,伸手摟住梁徑腰,抬頭眯眼瞧他,“梁徑……”
手機屏幕上,熒熒的小塊微光有幾分刺眼。
梁徑掌心捂住他眼睛,輕聲:“沒事。”
他握著手機,看到那條再簡短不過的信息,眉宇緊皺,面容頃刻變得冷酷。
很快,第二通電話就進來了。
梁徑想下床去外面接。
時舒沒松手。
他貼著梁徑溫熱的腰腹,挨得太近,呼吸觸碰梁徑的體溫,一種熟稔到近乎寧神的感受瞬間包裹住他。在這個寒冷的十二月冬夜,好像身處雪林深處暖意融融的小木屋,分外令人安心。
“嗯。”梁徑聲音極低,全程也沒說幾個字。
只是電話那頭語氣急促,隔一陣就發出很重的金屬聲響。聽得出來,那邊場面混亂。
時舒迷迷糊糊,隱約聽到“法院”、“醫院”、還有“搶救”這幾個頻繁出現的字眼。
還有不間斷的“小梁”。似乎是梁徑的一個長輩在哭訴。
片刻,不知那頭說了什麽,梁徑開口冷而輕:“死了再說。”
時舒愣了下,舒適至極、好像在雲端飄浮的慵懶神志稍稍冷靜,他悄悄抬起眼。
沒什麽光線的室內,看不清梁徑全部的面容,只能看到他不見喜怒的冷硬唇角和壓抑著怒氣、清晰利落的下頜線。
時舒想起晚上壁球館裡聞京提及的一件事。
還有回來路上,梁徑一路接的那通聲淚俱下的電話。
難不成梁培以死要挾?
這麽想著,時舒腦子裡冒出梁培的樣子。
梁徑這個叔伯,尖酸又刻薄,詭計多端又心狠手辣,心眼多得跟馬蜂窩似的,就看當初他兄弟倆被梁老爺子訓成什麽樣,可轉頭,還是落井下石,背地裡搞小動作,搶了小沽河的項目——這樣陰險狡詐,真不像是想不通就尋死覓活的人……
“我不會過去。”梁徑很快說道。
大半神色隱沒在暗處,先前那句漠然至極的話還在耳邊,鋒刃一般冷峭。只是比起前一刻被激怒、被要挾的冷漠語氣,這會他的語氣異常平靜,似乎已經懶得再說什麽。
隨即,梁徑就掛了電話。
只是他沒有立即放下手機。
房間安靜至極,梁徑沉默的幾分鍾裡,空氣都變得壓迫。
只是時舒困意上頭,腦子裡八卦來八卦去,沒幾秒,就在梁徑懷裡沉沉入睡。
可感覺沒睡幾秒,身旁又有動靜。
等動靜稍大,時舒睜開眼,就見梁徑穿戴整齊,手裡拿著一條領帶,從衣帽間輕手輕腳出來。
時舒揉了揉眼睛,“你幹嘛……”
時間看上去還早。
冬季晝短夜長,窗外烏漆嘛黑。
梁徑轉身笑:“沒事。你睡。”
見時舒一雙眼隻盯著他瞧,也不知道醒沒醒,梁徑語氣愈加柔和,他走近幾步,說:“我讓莊叔約了省人醫宋主任的檢查,下午他直接去工作室接你。”
“你幹嘛?”時舒沒管,重複問。他一副隨時都要去見周公的迷瞪模樣,哈欠一個接一個,嘴巴都閉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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