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曦察覺時舒的心情,放學路上問他是不是不開心。聞京頭腦簡單,驚訝道,滑雪那麽好玩,你都不開心?是不是生日蛋糕不好吃?他說完就見原曦看白癡似的眼神看他,聞京撓頭,那為什麽不開心嘛。
梁徑聽了聞京的話卻是眼睛一亮。
晚上,時舒洗好澡爬上床蓋好自己的小被子。順便也幫梁徑把被子攤開。他以為梁徑還在洗澡或者在和丁雪說話。當他準備自己先睡的時候,屋子裡的燈忽然滅了。
他嚇了一跳,知道房門外也有開關,以為梁徑在惡作劇,剛準備喊梁徑,就見梁徑端著一個插著數字十的小蛋糕走進來。他身後,丁雪倚著門框笑著瞧他倆。
梁徑站在床邊很認真地告訴時舒,這個蛋糕是隆園的大師傅做的,肯定好吃,保證比你吃過的任何一個生日蛋糕都好吃。
當著丁雪面,時舒不好意思,說這樣啊......
丁雪看出時舒的窘迫,笑著對自己兒子說,吃完記得刷牙,就走了。
屋子裡還是沒開燈。
一小瓣燭光搖搖晃晃,十分可愛。
梁徑想了想,對時舒說:“時舒,你還想許願嗎?”
時舒想起那個被修改的願望,盯著蠟燭不說話。
梁徑看出他的不開心,又說:“沒事。不想許願的話就直接吹蠟燭吧,我們吃蛋糕......”
他還沒說完,時舒就哭了。
他哭著對蠟燭說:“我的願望永遠不會實現了......”
眼淚毫無預兆,撲簌簌掉出眼眶,瞬間整張小臉就潮了。
梁徑端著蛋糕手足無措,他把蛋糕小心放到桌上,回來坐在時舒身旁伸手去擦時舒眼淚,對他說:“不會的,時舒,你的願望都會實現。”
他身上總是有股與生俱來的篤定與堅實,也許是優良的家教帶給他的這份從容不迫,但更多的原因來自時舒。
時舒身上有太多狀況了,梁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於是習慣性地分出大部分定力和心力去看顧他。
時舒不說話,盯著桌子上的蛋糕和快要燃盡的蠟燭,默默淌眼淚。
梁徑也不說話了,他發現時舒聽完他的話後眼神毫無波動。
過了會,蠟燭在香甜的奶油表面發出微弱的熒光。
時舒輕聲說:“梁徑,許願這種事太幼稚了。我以後都不想許願了。”
梁徑看著他,忽然很想抱抱他,他坐在床上,小小一團影子落在被單上,跟著那點微弱燭光飄飄忽忽。
“好。”
蠟燭熄滅的時候,梁徑說。
不許就不許吧,這沒什麽大不了,梁徑想,反正只要是時舒想要的,他通通都能給他。
成長生涯裡這記最強的煙霧彈留下多大的影響,時舒不知道。
過了一陣,他就又和以前一樣了,他好像放棄了思考成年人的那些事,他回歸本性,熱衷關注眼前五顏六色的課本、方安虞老是不會的題目、原曦新的發卡、聞京新的球鞋,還有梁徑為什麽這麽聰明。
初中的時候,媒體也有過一次飆上熱搜前三的報道,就是舒茗出席澳洲某活動,可能是禮服原因,襯得她腹部微隆。於是,舒茗和時其峰的陳年往事被再次轟轟烈烈拉了出來,此番“舊情複燃”更是被網友津津樂道。
這次煙霧彈成分複雜,但時舒冷靜了許多。
他不會和小時候一樣,衝到舒茗面前要求證實,或者表達情緒。他很安靜地等著舒茗或者時其峰來找他、通知他。
只是等待都是煎熬的。他變得煩躁易怒,誰都不能惹他。那段時間聞京見了他恨不得繞道走,生怕時舒一個不順,追著自己跑圈。梁徑是唯一能製住他的,但多數時候需要暴力鎮壓。他倆上學路上打,放學路上還打,好幾次梁徑氣得直接把人扛回去。時舒一到家就把自己關起來,梁徑乾脆拿了鑰匙開門讓他去吃飯。時舒氣得朝人扔書包,說梁徑你能不能給我點隱私?!梁徑已經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脾氣,他冷冷道,給你隱私你就絕食?你有本事去你媽面前絕食。他們倆那會話都說得直接且戳心窩。時舒聽完就紅了眼睛,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發現梁徑是懂他的。梁徑知道他在害怕什麽。
時舒呆呆想,他害怕什麽呢?不過是害怕自己此後孤身一人,再也沒有真正的父母。
後來這件事,到底沒有一個當事人來通知他。
還是丁雪飯桌上玩笑似的說,舒茗和她抱怨,媒體瞎寫,明明就是吃多了,哪裡來的孩子,還時其峰,拉倒吧......
時舒扶著碗不吭聲,知道是梁徑拜托了丁雪,丁雪去問的。
他那會看著碗裡堆得滿滿的菜,難受得哭都哭不出來。
好在這些都過去了。
煙霧彈再厲害、成分再複雜,他也好好長大了。
眼下,他看著熱搜,聽著耳邊鼓噪的蟲鳴,穿堂風掠過肩頭,余光裡,仲夏的日頭燦爛又盛大。
吳爺從中庭假山錦鯉池子邊繞過來,瞧見他們一個個都看著時舒,好笑問道:“怎麽了這是?”
他一出聲,大家的目光才慢慢從時舒身上移開,方安虞對走過來的吳爺說:“時舒媽媽上熱搜了......”
吳爺看了眼怔怔的時舒,好笑:“這不挺正常?女明星不在熱搜在哪裡?”
他說完就朝前院走去,覺得這群小孩實在好玩,一會怎呼一會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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