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舒吃得用力,一大口面塞嘴裡,絲毫不耽誤說話。
“小時候學棋還一塊呢。”
“那次‘賄賂’陳若幫忙作弊還是我出的主意呢......”
“怎麽這回就和陳若有秘密了?”
梁徑:“......”
“梁徑?”時舒扭頭。
他是吃飽了開始操閑心。
梁徑淡淡應他:“吃完了?”
時舒撥了撥碗裡剩下幾根,百無聊賴的語氣:“快了......”
他又開始孤獨地探索“方安虞陳若之謎”。
“我們談戀愛一開始不也沒告訴他們嗎?”忽然,梁徑說。
他這句話像個撞擊地球的小行星。
時舒頓住。
好半晌,他看著梁徑,腦子像被他的話襲擊了,一片硝煙,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說什麽。
他覺得這裡面有點不對,但於情於理,推來倒去......好像也是一個邏輯......
——不對!
“他們又不是在談戀愛!”時舒大聲。
梁徑好笑:“你知道?你又不知道。”
時舒盯緊他:“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啊!”
梁徑:“那你去問方安虞——可惜,他不會告訴你的。”
說完,他微微一笑。
時舒:“......”
又過了好幾分鍾,時舒被這個邏輯馴服了,他盯著悠哉吃麵的梁徑,惡狠狠:“他們最好是!”
第98章
發現相機不見的那半分鍾裡, 時舒握著筷子劃拉碗裡最後一根烏冬面。
烏冬面筋道爽口,從又香又濃的醬湯裡挑出來,汁水淋漓的。
“反正談戀愛不可能......”
他張嘴咬面條, 嘴裡嘟嘟囔囔, 下秒眼角余光注意到什麽,疑惑地一邊嚼一邊含糊:“我相機......”
梁徑轉頭。
他想起先前將文件擱進書包時注意到的一絲異樣, 聞言放下筷子, 伸手過去翻看。
相機不見了。
餐廳還是很喧鬧。
小鈴鐺叮叮咚咚,門打開又合上。
外面淅淅瀝瀝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玻璃上淌著很淺的水痕,一點點地緩慢勾勒。
時舒垮下肩,懊惱至極,低頭來回翻找:“我記得......”
當時他又困又餓,精神不大集中, 就記得自己刪了幾張重複照片, 然後不想刪了——腦子裡冒出的下一個感受就是梁徑頸間乾燥清爽的氣息。他閉眼靠著, 幾乎快要睡著。
書包翻了個底朝天,桌底都鑽了一次。
時舒蹲在椅子旁, 抱著書包望著門邊, 不說話。
事情發生的十幾秒裡, 他有點懵,又有點不知道怎麽辦。
像被偶然路過的、不懷好意的人隨手折下又扔掉的小樹枝,此刻呆呆摔倒在地, 僵硬著望天。
“沒事。明天周末,我們再去買一個。”
梁徑側過身, 整個身體朝向他, 摸了摸時舒腦袋, 溫和道:“好不好?”他見他這樣呆, 語氣甚至還帶了些許笑意。
“先起來。”梁徑伸手拉他。
“可是照片都在裡面......”好一會,時舒幽幽道。
他蹲著不動,一隻手被梁徑向上拉著,目光還是盯著餐廳門口。
這隻相機是剛來英國那陣買的,記錄了他和梁徑許多很開心的時刻。照片導出過幾次,但最近一次好像還是半年多前。這半年他和梁徑都很忙。一個忙著課程收尾,一個忙著遊戲最後關卡的設計。上一次出去玩還是好幾個月前。他們去柏林看音樂節,但因為臨時起意,酒店都沒訂到,最後去了距離柏林車程一小時的萊比錫過夜。
相機裡至今還存著幾個他和梁徑在萊比錫和柏林的錄像。到達萊比錫已經是半夜,車上睡了一覺,下車走去酒店的路上倒不是特別疲憊。梁徑背著書包走在前面,時舒邊走邊拍,過了會,他掏出書包裡的相機打算隨便錄一個午夜漫步vlog。這個視頻只有十分多鍾,純屬打發時間。前幾秒的畫面裡,梁徑的臉一下貼得極近,笑容也虛虛晃了幾下,一下又後退拉開好遠。他兩手插兜,站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白色的短袖襯衣,黑色的褲子,面容閑適,身姿挺拔。
二十出頭的梁徑,舉止愈加從容。他身上混合了少年時未褪的松柏氣息,也越來越有了深海靜謐溫和的氣質。異鄉求學的這兩年,他的心思也更沉著,不熟悉他的人與他打交道,只會覺得他家教良好,平易近人。
時舒舉著相機衝到他面前,沒控制好力道,又緊急撤退幾步,笑著問:“小夥子,這麽晚不回家幹嘛呀?”
相比梁徑細微卻深刻的變化,時舒倒是沒多少改變。
他好像被保護得很好,又好像天生就有種很執拗的脾性。
天真、熱鬧、活潑,和時不時的幼稚,時舒依然保留了下來。面對親近的人,展露無遺。當然他也成長許多。只是在梁徑身邊,他的成長相較梁徑,並不明顯。
街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梁徑被他假裡假氣的“小夥子”三個字逗得笑起來,但沒回他,替他看了眼身後,繼續往前走。
畫外音裡,時舒小聲提醒:“說點嘛!”
梁徑才說:“某個人想一出是一出。”
時舒拉長音調:“某個人是誰?跟你什麽關系?”他一直在笑,說話也笑,不說話也笑,背景音裡總有他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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