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徑沒有躲開,但也沒說好不好。
時舒摸到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心還是很涼。
時舒就不說話了,他握緊梁徑的手,默默打算待會好好打個道歉腹稿。
他們已經進了樓,光線驟亮,遠遠能看到大敞的會議室門,裡面傳來零星的、模糊的說話聲。
“我在大廳等你。”梁徑說。
時舒很不舍的樣子:“哦。”
他沒走。
他也沒讓梁徑走,他拉著他的手,眼巴巴。
梁徑和他對視,心底被撕扯開的那個漆黑的洞好像越來越大,一點點壓迫著他的胸腔,讓他喘不上氣。
時舒見他走神,靠近抬頭親了親梁徑嘴唇:“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梁徑......別生氣了好不好?”
“嘿!”
身後,萊維笑著走來:“這麽早?”
他們一個遊戲設計小組,萊維是組長。
時舒轉頭,笑:“你們不也到了?”
“話是這麽說......”
他們寒暄的當口,梁徑轉身朝大廳走去。
時舒看著他的背影,愁眉苦臉。
萊維注意到他們之間有點異樣的氛圍,打趣:“吵架了?這也太難得了。梁徑居然會和你吵架......”
時舒跟他一起去會議室:“沒吵架......”
萊維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說:“那就是打架了。”
時舒:“......”
相機雖然摔了,好在照片還能用。時舒坐下後把下午在博物館拍的照片導到電腦裡,再投影到會議室的屏幕上,小組跟著一起分析了幾張特寫。
再過三個月,他們就要去杜塞爾多夫參加製作人大賽,眼下,這部分的設計已經到了最緊要關頭。
另一邊,梁徑坐在長椅上,打開電腦整理要打印的文件。
但差不多有十多分鍾,他都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
人已經完好無損地回來了,他其實可以讓自己緩慢放松下來。
梁徑深吸口氣,起身去買了杯咖啡。
半杯咖啡下肚,之後的半個多小時,他有條不紊地處理了手頭的事情。打印出來的文件在手心微微發熱,他收進文件夾,再次打開筆記本電腦,進入郵箱確認下周的面試時間和地點。
其間,他的課程指導老師發來郵件,詢問實習進展,也指出了他提交的課程作業的修改方案,梁徑十分認真地一一回復。
微信群裡,梁坤表示下個月他會去趟英國,和幾個合作商談事情,問梁徑有沒有空。
這兩年,安溪的項目逐漸成型。但這個項目太大,大到今後五年、十年可能都會是梁家最重要的事業方向。所以在早期,梁坤有意讓梁徑旁觀這個項目的大體方向,讓他心裡有數。
梁徑回復梁坤,說了聲好。
丁雪問他最近怎麽樣,“聽你爺爺說,要去梁基那實習了?”
未等梁徑說什麽,梁坤在群裡和她說:“他要積攢一些管理經驗。我讓梁基安排他去酒店基礎的管理層,先實習三個月再說。”
丁雪沒理他,@梁徑:“兒子,最近還好嗎?”
梁徑說好。丁雪又問時舒,梁徑也說沒什麽事。
這些很瑣碎的事懸浮在眼前,等梁徑處理完,他合上電腦,再次去買了杯咖啡。
冰塊混合咖啡,進入口腔,順著喉管下去,胃裡瞬間冰冷。
草坪上有兩隻拉布拉多在追逐。
夜空變得晴朗,雲層舒卷,月光澄澈,明天估計是個大晴天。
氣溫還是很低。
梁徑想起聞京方安虞原曦高考完來英國找他們玩的那一個月。
在英國東北海岸的一個島嶼上,時舒和方安虞掉隊半小時,那個時候,他好像也陷入了這樣一種情緒。
原曦第一個發現時舒和方安虞走丟了。
那會他在海邊和船隻負責人商量租船出海的事。原曦跑過來告訴他,說時舒不見了,方安虞也不見了。聞京已經去找了。
那一刻,他的腦子是有幾秒空白的。
他問原曦,手機聯系得上嗎。原曦就指了指不遠處自行車旁邊的兩隻書包,“都在書包裡......奇了怪了......怎麽不說一聲——”
記得那會他還安慰了原曦幾句。原曦急得不行。
之後半小時,他們三個繞著周邊一些重點建築找人。
也許是他知道好歹方安虞在時舒身邊——雖然沒什麽用,又或者他覺得這個島嶼是個很安全的島嶼——所以,雖然那個時候他經歷了半小時的“時舒失蹤”,但起碼他潛意識知道事情不會太嚴重。
後來,他們在一家便利店找到買雨衣的走丟二人組。
兩個人抱著花花綠綠的雨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見他們仨過來,還笑著招手。
原曦氣到翻白眼,船上都沒怎麽理他倆。
“我和聞京說了呀!”
時舒摟著梁徑腰,坐在自行車後座,不解:“我說了呀!真的!不信你問方安虞。我說我們去買雨衣了!不然回去又老是找地躲雨!”
虛驚一場,出海歸來後,梁徑才問起他們為什麽離隊都不說一聲。
梁徑說:“問方安虞?你倆沒頭沒腦——一丘之貉。”他語氣說不上多好,頗具諷刺意味。
時舒氣得掐他。
那個時候,心慌恐懼的情緒似乎並沒有眼下來得深刻。只是晚上在酒店,耗費在浴室裡的時間比往常多了些,做得有點過頭。他記得時舒膝蓋全青了,第二天走路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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