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季時風挺拔的背影,想著季時風是不是也會有一點難過呢,哪怕只有很小的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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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琦沒有坐多久,有人打來電話,估計是催她回去了。
她起身離開,季時風和她淡淡說了一句“一路順風”,而後靜靜地看著面前那張空空蕩蕩的塑料板凳。
路辭心緒紛亂,咬了咬下嘴唇,抬腳跑了出去。
蘇琦因為有了身孕,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路辭很快就在巷子裡看見了她的背影,喊道:“阿姨!”
蘇琦停下腳步,回頭看見是路辭,不免有些驚訝:“嗯?”
路辭攥著拳頭,由於激動,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今天是季時風的生日。”
蘇琦一愣,眉眼間有一瞬間的茫然。
路辭看到她的表情,當下什麽都明白了,她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她根本就不是特意選在今天過來和季時風道別的。
“都說生日是媽媽的受難日,謝謝你生了季時風,”路辭深呼一口氣,接著說,“無論如何你是季時風的媽媽,沒有你就沒有他。如果以後你有什麽事情,你可以找我,我的電話是188059823,號碼不會換。”
路辭的言外之意很明顯,如果你不愛季時風,請你以後不要再找他了,那只會讓他傷心。
蘇琦看著路辭,半晌,她笑了笑:“明白了。”
路辭目送她走到巷口,心中百感交集。
蘇琦上了車,汽車緩緩駛離,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
路辭其實並不多麽憎恨蘇琦,也許不是全天下的母親都愛孩子的,沒有必要去神化“母親”,母親也是人,人首先要愛自己,這無可厚非。蘇琦是自私、是虛榮,也許她也愛季時風,但她更愛她自己。但路辭還是討厭蘇琦,討厭蘇琦讓季時風那麽難過,討厭蘇琦讓季時風孤孤單單地長大。
他在巷子裡靜靜站了一會兒,一轉身,才發現季時風不知什麽時候出來了,就站在他身後。
一盞路燈掛在牆頭,將季時風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在季時風背後,幽暗的巷道像是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仿佛要將季時風一口吞噬進寂寥當中。
路辭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傷心,他動了動手指,喊道:“季時風……”
季時風卻笑了,他對路辭張開雙臂:“都等你唱生日歌呢,快點過來。”
路辭眼眶一燙,拔腿衝向季時風,一頭撞進了季時風的懷裡。
路燈之下,他們兩個人的影子緊緊依偎在一起。
路辭打開手機手電筒,牽著季時風的手甩啊甩:“季時風,其實也不是很黑嘛。”
“不黑。”季時風和他十指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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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送給季時風的生日禮物是一輛摩托車模型,他拿出來的時候還有點兒不好意思,總覺得太簡陋了。
季時風卻很喜歡,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好一會兒,將模型擺放在床頭櫃上。
路辭跟著季時風進了房間,又轉過身做賊似地瞅了瞅外邊,見馬一陽、路易和方牧還在院子裡拚酒,緊張地合上房門。
“幹什麽?”季時風好笑道,“鬼鬼祟祟的。”
路辭喝了兩杯,這會兒臉蛋紅撲撲的,說道:“季時風,還有一個秘密禮物,送給你。”
“還有禮物?”季時風在床邊坐下,“什麽?”
路辭搓了搓發熱的臉頰,又皺了皺鼻子:“你不能嫌棄喔。”
季時風笑著說:“不嫌棄。”
路辭喝的有點兒醉了,腦袋昏昏沉沉的,扭捏了好一會兒,才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疊了好幾層紙。
他把紙張展開,緊張兮兮地扯了扯衣擺,又清了清嗓子:“季時風,這是一張‘家契’,送給你!”
“家契?”季時風眉梢一挑,“什麽玩意兒?”
“哎呀就是像房契的那個東西!”路辭自己造的詞兒,怕季時風聽不懂,解釋道,“房契你知道嗎?就古時候要買房子了,都得寫張房契,簽了名就不能反悔啦!”
季時風看他這著急樣兒,忍俊不禁道:“房契我知道,‘家契’是什麽?”
“家契就是——咳咳咳,”路辭又清了下嗓子,在季時風面前立正站直了,對著紙張一本正經地朗誦道,“本人路辭,身份證名路大富,性別男,身份證號352283329,特此鄭重承諾,我要和季時風有一個家!”
季時風身形一頓。
路辭抿了抿嘴唇,接著說:“我和季時風的家,有四個房間,一間我們住,一間給爺住,一間爸爸媽媽住,剩下一間做客房,招待客人住。我們家裡有一個小狗窩,那是路毛住的,狗窩裡放著毛茸茸的墊子,路毛喜歡毛茸茸。我們家的客廳不用太大,但是也不能太小,沙發不要皮的,太老氣,最好是布藝的。我們家的茶幾是大理石面的,要白色的大理石,灰色也行,茶幾下面鋪一張大大的毛毯,可以坐在上邊打遊戲。我們家的餐廳最好是開放式的,不過餐廳以季時風的意見為準,畢竟他做飯,他說了算,但是我申請要有一台洗碗機,我可不想洗碗。但是臥室最好是我說了算,因為我喜歡賴床,待在房間的時間很多。我和季時風的房間,首先就要有一張很大的床,床墊別太軟了,睡著腰疼;床頭櫃上要放我們的合照,還要放一個台燈,方便夜裡上廁所;我想把房間刷成黃色的,亮堂;房間裡最好也要放一張小沙發,就放在窗戶旁邊,季時風可以在上面看書……我們房間還要有一個小窩,這樣路毛也可以和我們一起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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