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上賀崢森冷的目光,驚駭地發現這個人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剛剛還雙眼無神,宛若死屍,像是被他們打死也無所謂,現在眼神卻陡然變得凶狠。
一雙深黑不見底的眸子冰冷泛著幽光的豎瞳,仿佛毒蛇對他們吐著蛇信,思考著怎麽將他們撕咬吞噬。
明明沒有絲毫信息素的波動,可那眼中飽含的凌厲殺意,卻讓他們心中膽顫,不自覺齊齊往後退。
這些人都是欺弱怕強之輩,一旦遇上危險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一時間再也沒有人敢吱聲。
只剩下因緊張而吞咽口水的聲音和刀疤的慘叫。
賀崢艱難地爬起來,即使整個人站立都搖搖欲墜,卻再也沒有人敢輕視他。
他走到刀疤面前,抬起那隻血淋淋的手,刀疤被嚇得往後退,“你別過來,別過來!獄警!救命、殺人啦!”
賀崢的手捏住他一隻臂膀,隨即用力一扯,竟生生將他的手臂扯斷,霎時間血肉飛濺。
“啊啊啊——”
整個牢房中都充斥著他淒厲的慘叫和濃重的血腥氣。
原本打算讓刀疤好好教訓賀崢的獄警早已經走得遠遠的,此刻隱隱聽到這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才察覺不對,匆匆趕來時,只見刀疤一隻胳膊已經被扯斷,而賀崢正要往他另一隻胳膊上使力。
獄警一邊開鎖一邊吼道:“犯人7637,快住手!”
然而已經遲了,伴隨著鮮血的迸濺和慘叫聲,刀疤另一隻手臂也被扯下。
獄警趕緊上前,用電棍將賀崢擊倒,賀崢這兩下已經是憑意志力做出的極限,此刻思維遲鈍,身體透支,早就不堪重負。
他被電棍擊倒,蜷縮在地上抽搐著,又很快被獄警帶走。
獄警頭頭看著地上的斷肢,有一節骨頭已經粉碎,再沒有接上的可能。
他指著刀疤,對身邊的獄警說:“找個人來給他把傷口包扎一下。”
賀崢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個幾平米的小房間,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小型衛生間,什麽都沒有,逼仄的房間和禁閉的門,牆上高處根本看不見外面的小窗,一切都讓人感到窒息和煎熬。
他被關禁閉了。
賀崢躺在床上,甚至不願意再睜眼。
他的前半生佔盡風光,在外人眼裡,他有良好的家世,優質的等級,超出一般人的智商,他這樣的人,似乎並沒有什麽缺陷,也從來沒有任何煩惱。
只有他知道,自己從小到大,幾乎很少開心過。
尤其在爸爸走後,他整個人更是沉悶,隻覺得每一天的生活都是那麽枯燥而乏味,他日複一日地重複著昨日做的事,上學看書,吃飯睡覺,只為了那個他自己都覺得遙遠的目標,他快將自己逼瘋了。
直到那個帶著特殊氣味的Omega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那天他在操場邊的樹陰下看書,卻突然感應到了心臟猛然悸動了一下。
這讓他感到新奇,像是打破他多年墨守成規古板無味的生活中濃墨重彩的一筆,那一筆,直直劃進了他的心裡。
信息素之間仿佛有著一種無形的牽引力,誘使他不得不望那個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Omega,他有一雙大海般深邃純淨的眼睛,一頭漂亮的銀白色軟發,嘴角揚起大大的笑意,天真無邪地跟身邊的Omega同伴撒嬌。
一對淺咖色的貓耳朵在陽光下被照得軟絨絨的,他抬眼望去時,覺得他整個人都在發著光。
而隨即,Omega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腳步突然一頓,像是命中注定的一眼。
那一瞬,Omega和他對視,他嘴角燦爛的笑收斂了下去,眼睛卻比之前更亮了,像是在有意克制笑意,他咬了咬嫣紅的唇瓣,害羞地垂下眸子不敢看他,貓貓耳朵有些緊張地豎起,白皙的小臉在陽光下透出一點點粉暈。
他知道,對面也感覺到了。
99%。
甚至不需要去醫院做契合度匹配,近乎完美的契合度,讓兩人都毋庸置疑,自發地在心裡給出了答案。
Omega向他走來,他的睫毛很長,很卷,微微垂下時帶著幾分青澀和秀美。
他不安地捏著衣角,軟軟地出聲,“你、你好,我叫薑逸,是一年級的新生,同學,我們......”
他由於太緊張,一句話都說得磕磕巴巴的,全然沒有剛才那般外放活潑。
他深吸一口氣,對賀崢說:“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要是換做旁人,對於被這麽好看的Omega搭訕,肯定心早就飄了,然而賀崢卻壓下了心頭的悸動,一瞬間警鈴大作。
他告訴自己,這個Omega很危險。
不管心頭再怎麽悸動,都只是由於超高的契合度影響罷了。
如果沒有信息素無形中的牽絆,他不會在人群中感應到他,而對方也不會對他說出所謂一見鍾情之類的鬼話。
賀崢不信愛情,更不信一見鍾情。
爸爸的離去帶給他的陰影像是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魔咒,對於賀崢來說,所謂的愛情,就是一劑不知成分的巨毒的藥。
他陷入了思想的囹圄,將自己困守,他覺得依照契合度高低鑒定的真愛都是無稽之談,於是他一葉障目,蒙蔽了雙眼,也蒙蔽了自己的心。
他看不到薑逸那些年默默跟在他身後追隨的腳步,看不到他所受的苦,也看不到隱藏在契合度之下最純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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