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手,在消毒櫃裡拿了一個乾淨的杯子,給賀崢泡了一杯安神茶。
每次賀崢來他都會給他泡一杯,茶葉帶著淡淡清香,有種沁人心脾的感覺,卻又跟尋常的茶葉不一樣,賀崢從來沒有在別的地方見到過。
即使賀崢從來沒喝過他給的東西,但薑逸給他泡安神茶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
賀崢垂眸,難得問了一句:“這是什麽?”
薑逸將茶杯放到茶幾上,聞言微頓,隨後語氣平淡道:“安神茶,睡不好可以喝這個。”
賀崢便沒再說話。
他隱約記起,薑逸從前似乎跟他說過這個茶,好像是他自己特意去找擁有古藍星傳承的老中醫求的方子,那些茶裡的材料都是自己找來自己做的。
說是可以緩解一下他的狂躁症帶來的失眠狀況。
賀崢緩緩將手覆上杯壁,滾燙的熱透過手套的布料傳來,他沒松手。
“這個,你做了很多嗎?”
薑逸自己倒了一杯白水,隨意地靠在飲水機邊,含糊道:“唔,沒,原材料不好找,也不好保存,你也不怎麽......”
他說到一半,又覺得自己現在說這種話很沒有意義。
最後話音一轉,乾巴巴道:“不多。”
他之前的話沒說完,但是賀崢還是能猜出他想說的是,“你也不怎麽過來。”
他以前跟薑逸幾乎可以說是零交流,因此從未注意過這樣的細枝末節。
他從來不知道,在他每次看起來稀松平常,甚至不屑於品嘗的一杯茶,都是薑逸沉默而不受重視的愛意。
賀崢看著杯子裡漂浮的茶包,長久沒有說話。
氣氛有些凝滯,甚至尷尬。
終於,薑逸喝了一口熱水,將杯子放下,說:“你今天過來有什麽事嗎?”
賀崢頭一次感覺到有些語塞。
他其實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他沒有到易感期,也沒有狂躁症發作,就只是,想來而已。
但是在薑逸看來,他的確是每次有事才會過來。
賀崢扯了扯嘴角,掩蓋住言語中的不自然,冷硬道:“拿上次的衣服。”
薑逸點點頭,轉身去了衣帽間,將賀崢的衣服疊好放進防塵袋裡交給他。
“你看一下有沒有洗乾淨。”
賀崢也就是隨口找了個借口,沒想到薑逸真的把上次酒店留下的衣服給他帶回來了。
他伸手接過,臉上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謝謝。”
薑逸又愣了一下。
畢竟賀崢從沒有需要他做什麽的時候,更是不會跟他道謝。
薑逸搖搖頭,他走過來。
賀崢下意識瞥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位置。
薑逸卻沒有再向前,坐在了賀崢的沙發對面,中間隔了一個黑色大茶幾。
賀崢淡薄的唇緊繃。
薑逸說:“賀崢。”
“做個交易吧。”
賀崢抬頭看他,那雙水玻璃般清透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只是眼中有什麽在漸漸消退,變得柔和而平靜。
他說:“什麽?”
薑逸定定地看著他,“我會搬離這裡,去洗標記,還可以給你的病症提供信息素提取素。”
他的一字一句都說得那麽淡定,但是賀崢卻有種莫名的煩躁與抗拒,他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麽,是他會搬出去,還是洗標記?亦或者是將這些作為一場與他等價交換的交易。
賀崢臉色有點沉,說出來的話卻是,“你怎麽知道的?”
薑逸澀然一笑,果然,對於前兩樣他都可以無動於衷,甚至直接略過,因為這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他強壓下心裡的酸澀,說:“諾格納來找過我,跟我說了你的事,他可以治好你的病,但是需要我的信息素。”
“我想,你今天來找我,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吧。”
他說的輕松,臉上帶著善解人意的笑。
卻讓賀崢覺得格外刺眼。
他從未在薑逸臉上見過如此毫不在意、沒心沒肺的笑,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搬出去,或是洗標記的事。
當初不是他說自己無家可歸,想要費盡心機待在這裡嗎?
他不是那麽怕疼嗎?怎麽會這麽輕易地說出想要再次洗標記的話?
賀崢有點不易覺察的惱怒。
薑逸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麽,看他臉色不太好,又繼續說:“你放心,我這幾天就會搬出去,會盡快洗標記,不會影響你和諾格納訂婚的。”
隨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啊,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的病。”
賀崢手指握緊茶杯,額角青筋凸起,他從未覺得薑逸的話語如此刺耳,像是一把尖刺,直往他身上扎。
他喉結滑動了幾下,氣息漸漸平靜,擺出一個商人該有的姿態,“你想要什麽?”
他可沒忘記,薑逸所說的,是一場交易。
薑逸笑了笑,說:“我想要兩百萬。”
賀崢有些意外,“就這樣?”
薑逸挑眉,很是坦然,“是呀。”
“畢竟,這麽多年過去,都等到你要結婚了你還是不喜歡我,我看來是沒希望了,只能從你身上討點青春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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