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跟不正常的人是不一樣的,小澤。”
井向澤沉默了一會兒,他把小骨刀拿起來,貼在下唇冥想:“老師也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他把綁骨刀的繩子咬進嘴裡,沉默。
袁也坐上洗手台,再把井向澤抱上來,他像是抱著一個人形抱枕,暖和、聽話,待在懷裡就幾乎不動,他聲音聽起來溫溫柔柔又帶著些甜蜜氣息:“不確定知不知道,但不大在乎。”
“那老師小時候過得開心嗎?”井向澤把繩子吐出來,後背抵在袁也的胸口,肌膚相親、親密無間。
“算不上。”袁也慢騰騰地說。
“小時候Joe欺負你也不痛苦嗎?”
袁也從鼻子裡應出一聲,聲音輕輕柔柔:“痛苦倒談不上,比較煩,打不過他的時候也會抱著被子哭。”
“……”井向澤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我可以殺了他嗎?”
袁也噗嗤一樂:“你自己覺得呢?”
井向澤深呼吸了一口氣:“當時在井宅,我可以一槍崩了他的,你不讓。”
袁也笑:“你看吧,你就理解不了不正常人類之間的感情。”袁也想了想還是補充道,“我也沒辦法說清楚我跟Joe之間的關系,工作的時候我們互相信任、關系很好,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
“工作?”井向澤重複了這個詞語。
袁也哎呀了一聲:“就是那麽回事。其余時間,我們各過各的,他死的時候我應該會在他的IG上點個蠟燭寫個RIP。”
“什麽意思?”
“祝他安息的意思。”
“……”井向澤沉默片刻,“不會難受嗎?”
“沒發生的事情不清楚,等他死了以後,我會告訴你我的反應。”
“那老師怕死嗎?”
“當然怕啦。”袁也的下巴抵在井向澤的腦袋上,“死了就花不錢了,不能到海裡去抓鯊魚,也不能到天上去抓老鷹、我還沒有親眼見過火山爆發。”袁也說,“要死的話,得是意外,比如突然被爆發的岩漿吞了、穿滑翔衣跳山的時候摔死也行,冰山探險的時候掉進融化的冰川裡也可以,做好了準備的死亡都很無趣。”
井向澤低頭撥弄了下胸前掛著的東西:“第一次聽老師跟我講這些事情。”
他扭了下身子,想要轉身,轉不過去,他把骨頭放到自己嘴裡咬住,好一會兒心緒平靜下來, 他從袁也的懷裡跳下來,吐出骨頭,轉身看袁也,頓了一會兒,湊過去親袁也,沉著嗓子道:“我不會去看醫生。”
“你想讓我變成正常人嗎,袁也?你覺得自己不正常,讓我離你遠一點,不要對你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對你沒有幻想,我會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嗎?”
“你意外死了的話,我就去給你收屍,給你建個墓給你立個碑,花錢讓人每年忌日去你墳前送花,然後跟你一起去死。”
“……”袁也嘶了一聲,倒也沒多在意,笑了句,“你很嚇人寶貝。很重,我如果拽不動你,我們兩個就會一起淹死。”
井向澤把腦袋貼到袁也的肩膀上,伸手抱住袁也:“本來我是要死的,是你把我帶出來。”
井向澤頓了頓,眼睛突然有些潮濕,他聲音沉下去,輕呼了幾口氣:“老師,好好帶著我,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和幻想。”
——太沉重了,其實就是太沉重了。袁也一輩子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感覺像是鳥腳上綁了繩子,扯著風箏的線頭,他沒有答案,不知道該怎麽辦。
袁也吹了一口氣,額前的頭髮向上飄了下,又落下來他眯了下眼睛,不過也早有此設想,是他自己把自由的脖子主動套進了項圈裡。
——可是也要容許他有點抱怨嘛,畢竟他是個主動失去自由的自由人。
袁也把井向澤抱到自己身上,懶得再想那麽多有的沒的,換了個頻道:“那再來一次?你剛剛那一下是哪兒學來的?”
井向澤抬起泛紅的眼眶,他腮幫子緊了緊,又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沒有學過,舒服嗎?”
袁也讚歎了一聲:“真棒,你在這方面非常有天賦。”
袁也擦了下他的眼角,把人抱起來又放回地上:“去床上,不是不想用套嗎?”
兩人才躺到床上,擁抱在一起接吻,袁也扔在地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已經晚上十一點鍾,窗戶外能看見著名的天際線,城市連成一片的燈光把天空都照亮。
袁也懶的去看手機,井向澤倒是瞥了兩眼手機——覺得很吵。
手機一直在響,非常煩人,兩個人聽著吵鬧不停的鈴聲,臉都臭了起來。袁也摸了下井向澤的腦袋,伸手去撈手機,看見袁曲的來電顯示眯了下眼睛。
——才記起答應袁曲晚上回家商量分贓的事情了。
他咳了一聲,掛斷電話,自動回復了一條短信——【在忙,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他放下手機,倒下去,壓在井向澤身上,歎氣:“忘了他叫晚上回去這事了。”
井向澤伸手摟住袁也:“袁曲?”
袁也拖長著嗓音緩慢地吐出了個“是”的音節,他從井向澤身上翻下來, 平躺在旁邊:“明天再回去看吧。”
“他們會因為你不在,而少分你一些錢嗎?”井向澤記起要袁也回去是做什麽事情。
袁也翻身,摟住井向澤,蹭了下腦袋:“那倒不會,只要三個人參與的事情,一般都是三個人平分,有時候多一點有時候少一點,不會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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