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也抽了張擦臉巾,擦乾淨自己臉上的水珠,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從鏡子裡看井向澤:“牙還疼麽?”
井向澤走過來,站在袁也身後,同樣看著鏡子裡的袁也:“老師,胡子長長了。”
袁也點了下頭,把自己洗漱的位置讓給井向澤:“這兒有剃須刀嗎?算了,你先洗臉刷牙吧。”
他走出盥洗室,經過床的時候還整理了下床上被睡得亂糟糟的被子。
他走到房門口,看了下自己敞開的房門,門鎖上掛著一整把鑰匙串,串上串著數十把鑰匙。
袁也的眉頭一跳——他昨天晚上睡覺關門了的,哪兒來的鑰匙?小秦回來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井向澤待著的盥洗室,蹙著眉頭走到外間房子。
今天起得比昨天晚,外面天已經大亮,廚房和客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被收拾乾淨。袁也經過廚房的時候瞥了一眼,才發現前幾日一直整潔無物的操作台上,今天放了不少新鮮的食材。
袁也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快步朝秦娜的房間走去。
秦娜狹小的房間赫然變成了一件儲滿東西的雜貨間,過去這小房間內曾住人仿佛是場幻覺。
如果不是袁也自覺自己大腦清晰無比,他會懷疑自己從被機場抓過來的那天就被對方注射了致幻類的藥物,而經過的三天都是他沉睡時大腦所製造出的幻覺。
——動作未免也太悄無聲息了?
直到身後傳來抽屜的開合的聲喚回了袁也的思緒,他回頭看了一眼,井向澤從抽屜裡拿出了剃須的刀片,顯得有些無辜地看著他:“老師,只有刀片。”
袁也走回去:“昨天晚上聽見什麽動靜了嗎?”
“什麽動靜?”
“小秦房間裡被搬空了,現在堆滿了雜物。”袁也走到井向澤身旁,伸手去拿他兩根手指捏著的刀片。
井向澤躲開他的手指,抬眼看袁也,神情無辜而坦然:“小秦是誰?”
“……”袁也靜靜地看了井向澤一會兒。
井向澤噗嗤笑出了一聲,他伸出手輕輕地推了下袁也:“老師,我怕你弄傷自己,我來給你刮胡子好嗎?”
袁也眯了下眼睛:“小澤……”隨時準備好可以用來哄人或者唬人的話還沒吐出。
井向澤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常常這樣,我有的時候也分不清,這個房子裡到底有沒有另一個人存在過。”
井向澤伸手輕輕地推了下袁也的肩膀,輕飄飄地說道:“我也不知道老師會不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消失,讓我覺得我現在過著的生活都是我的幻覺。”
袁也坐在了身後的床上,冷靜分析道:“所以昨天明明開門就可以離開,但是沒有離開?”
井向澤垂下眼睛看向袁也,他安靜了好一會兒,伸出幾根手指抬起了袁也的下巴:“對,老師。”
井向澤拿起刀片,對著袁也下巴上新冒出的胡渣比了比。
“我害怕打開門之後看見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敢離開。”井向澤非常坦然,一點沒有多加考慮順著說道。
袁也視線余光看到井向澤的胳膊,意外發現他的胳膊好像在輕微地顫抖著,他拿著刀片的手往自己下巴處伸過來。
袁也往後撤了下腦袋,懷疑井向澤沒有用刀片給別人剃胡子的技術:“小澤,你用過刀片剃胡子嗎?”
井向澤抓著袁也下巴的手指收緊不想讓袁也躲開,力度大到讓袁也蹙眉。
他眼珠在眼眶內輕微顫抖,目光灼灼如同手握一枚讓人如癡如醉的寶石,心中一道巨大的裂縫裡呼嘯傳來空洞的聲響。
他在內心回答道——剃胡子倒沒有,用在別的途徑的經驗挺豐富的。
袁也後仰腦袋,抬手準備去撕井向澤沒輕沒重的手指,這人突然抬腿跨坐在了自己腿上,表情看不清,聲音輕飄飄地傳來:“噓,噓,老師,別動。我幫你刮胡子,你別動。”
袁也的眉頭一跳,垂下眼睛盯著距自己很近的刀片看了一眼——媽的這小子是不是看到鋒利的東西就不自覺興奮?
袁也動作非常迅速地往後倒了一下,另一隻手捏住了井向澤的右手手腕,本想讓這個人吃痛後松開手指捏著的刀片,卻眼睜睜看著這個人迅速把刀片捏進自己手心裡,手再攥成了拳頭。
袁也隻感覺自己的大腦在嗡嗡直響——他不該這麽早下結論覺得井向澤大腦還算清楚。
這個人明顯應該盡早被送到療養院去進行全方位、系統性的治療。
井向澤右手卷著刀片,仍舊跨坐在袁也的大腿大腿上,他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袁也,長長的頭髮遮住了眼睛。
袁也聽到他從鼻子裡輕哼出了兩聲,而後他張開自己的手掌,抿了下唇:“疼。”
他低頭把割進自己手心的刀片個拿了出來,右手手心貼到唇上,舔吮乾淨自己手心冒出的血液後,聲音帶著一點輕飄飄的笑意:“老師,你害怕我?”
袁也嘗試讓他從自己腿上站起來,看見他沾了血的鮮紅的唇色,很無奈、非常無奈:“你手抖的那麽嚴重,正常人都不會讓你拿著刀片在別人臉上亂劃。”
袁也說:“起來,處理下傷口。”他建議,“下次刀片之類的東西,你還是不要碰了。”
井向澤卻出乎意料地在袁也身上俯趴了下來,他雙手支撐在袁也兩頰旁,垂著眼睛盯著袁也的臉頰:“老師,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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