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多麽美妙的詞語。帶你做精神評估、去看正常的牙科醫生,跟你一起走在人潮密集的地方。
他的牙齒反覆頂著舌釘,哢哢哢哢。
——你知道他是個騙子,總還是會忍不住陷入他為你虛構的未來裡。
井向澤的眼睛微轉了兩圈,聽話地走到垃圾桶裡把棒棒糖扔了進去。
——即使他剛來第一天就騙你說,他是特意來找你的,讓你放松警惕,讓你相信他,讓你的恨意瞬間消弭。
井向澤輕輕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眼睛直直地盯著被扔在垃圾桶裡的棒棒糖,再轉回身時腳步輕松地來到袁也身邊。
“老師,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樣離開呢?你想到辦法了嗎?”
早午餐做好後,袁也讓井向澤搬了兩個凳子到廚房島台來坐著吃飯。
井向澤依舊對餐食不太滿意,虛著眼睛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不甘不願地拿起筷子。
袁也奇怪他這種挑食的毛病是怎麽養成的:“你哥……”
井向澤飛速地抬眼,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袁也有些樂,但保持了克制:“咳、井遂,他這麽多年怎麽樣?”
井向澤對這個名字反應很大,他火氣很衝,涼涼開口:“死了!”
“那誰把我抓過來的?”袁也沒有相信井向澤說的話,聲音裡帶著些許玩味。
井向澤冷冷道:“那就半死不活吧。”
袁也伸手摸了下自己下巴上的創口貼,不準備繼續跟井向澤打哈哈,認真問道:“當初你父母因為事故離世後,他們倆沒有立遺囑嗎?後來為什麽是井遂繼承家業?”
井向澤抬起眼睛,漆黑的瞳孔靜靜地看了袁也一會兒。
他的手掌捏成拳頭放在桌面上,滿臉陰鬱,冷嘲道:“你不知道為什麽嗎,老師?”
袁也當然做過詳細調查,他乾這一行的,必然在偽裝之前盡可能地去調查信息,這樣才好下手去騙。
老頭過去讓人調查的資料中,裡面詳細地寫了井遂是井向澤父親在婚前生下的私生子,他年齡比井向澤大十二歲,親母不詳。
井父和井母生出井向澤後,井遂突然被接到了井宅,雖然家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井遂的身份,但井家從未正式對外承認過這個私生子的身份。
十年前井父井母遭遇了意外,井家亂七八糟了好一段時間。
袁也記得當時有很多騙子同僚都曾潛到這個宅子裡來,妄想在渾水中摸到一些魚。
等好幾個月後,井家亂七八糟的局面勉強穩定下來,井遂對外悲痛地表示——因弟弟年少,且一直處在喪親的悲痛中,他暫為管理家中一切事宜。
而彼時,袁也的師父袁曲神出鬼沒地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次出現摸著自己的腦袋樂滋滋地表示他們接到了一個有趣的活。
袁曲說自己在白草市度假釣魚的時候,碰到一個惆悵的老頭,對方表示井家現在正急招人,需要很多人。
袁曲便讓袁也偽裝身份過來,名為鍛煉一下他的能力,但是怕他能力不足,所以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偽裝,一個月後沒有被雇主識破,他就可以正式出師,成為一個詐騙大師。
十九歲的袁也化名江席,拿著自己偽造的身份證件和各種資格證書,到了這個家裡,成為了井向澤的老師。
袁也回憶完之後,默默地點了下頭:“大概能猜到。”
他微蹙著眉頭看了井向澤一眼:“你覺得奇不奇怪,今天是我被關到這裡的第四天,沒有任何人來找我。”
“有什麽奇怪的。我在這裡被關了幾年,也不會有人來找我。”井向澤從鼻腔裡哼出了一聲。
袁也轉頭看向了玻璃屋外,外面很乾淨,常有人來打掃,旁邊種植的綠植也鬱鬱蔥蔥,顯然被人照料的很好。
袁也又莫名生出了些許違和感來。
井向澤的聲音突然傳過來,他聲音幽幽:“老師這次特意過來,就是想知道我爸媽立遺囑的事情嗎?”
井向澤笑了一聲:“為了我們家的錢嗎?”
他按下自己手中的筷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撐著自己身子湊到袁也身前,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
“老師,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他的瞳仁漆黑,表情真摯而又誠懇,全世界都願意拱手讓出去的模樣。
袁也收回飄忽的意識,並沒有在意井向澤嘴裡的話。
畢竟在他的概念裡,井向澤是一個可憐的、需要盡快進行治療的人,時而可以正常溝通、時而難以溝通是常事。
他只需要撿可以溝通的部分來進行溝通就好:“你父母意外身亡之前已經立了遺囑嗎?沒有律師來找過你?”
井向澤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他抬起一根手指點了下自己的鼻子,笑問:“找我?是我看起來還沒有徹底被那個雜種弄成瘋子嗎?”
袁也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地點了點,聲音緩慢:“你小的時候,爸媽有沒有跟你講過……”
袁也頓了頓,他溫和地注視著井向澤,禮貌、克制、包容萬物的神情。
——上班工作時的表情。
“你們家在海外有個大金庫的事情?”
第23章 Day4-4
早午餐做的不盡如意,用餐的兩個人都吃的非常勉強。
袁也沒什麽廚藝可言,跟老頭和幾個隊友住同個公寓裡時,家裡有個專門照料飲食起居的啞巴管家。不太需要操心一日三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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