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依葫蘆畫瓢, 同樣的辦法幫汪橙穿上襯衫, “咱不是正經人家的孩子嘛。”
保守罷了,說得誰不是正經人似的。
高格瞅著兩人,換著瞅,有點忙不過來。一樣的白T恤外套著格子襯衫,一樣深藍色的牛仔褲,一樣灰白相間的運動鞋,這會兒正在相互幫忙系鞋帶。
若非知道是李清芬買的,誰看誰以為是情侶裝。
高格若有所思:“其實我覺得你倆賣賣腐,讓他們嗑嗑CP,會更火!”
兩人系鞋帶的手不約停了下來。
江野心想,人變得可真快。那時高格還聽不懂毛小楓的話,現在居然知道賣腐了。
還有他自己,彼時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上汪橙。
一切來得太快,像一場夢,雲裡霧裡顯得不真實。怪不得小叔會說,按耐住躁動,靜下心來去想清楚,那些話需要水到渠成的時候再說出口。
兩人挽好了鞋帶,各捏一頭,江野還在發呆,汪橙說:“緊。”
“哦。”
他倆都回避了這個問題,高格沒能等到答案,心想可能毛小楓事件讓倆師哥有了陰影。
於是他又說:“有個網紅小姐姐,咱們附近的,聯系過我。她想和你倆……不是,想和你們其中一個,不管是誰都行,也想組個CP。這就是個噱頭,拍些連本什麽的,對大家都有好處。”
“不行!”江野汪橙一不留神就會異口同聲。
高格愣了一下,攤攤雙手做出無所謂的樣子:“我也不老情願的,她比咱們大好幾歲,身後又有團隊,我怕她坑咱們,沒答應。”
汪橙沒再多說,對江野說:“去洗洗吧。洗頭嗎?”
江野晃著腦袋感覺了下,“頭髮沒亂吧?”
“沒。”汪橙只是喜歡他洗完頭髮,半乾半潮的樣子。
高格突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很多余,這是來自大腦深處潛意識給出的警告。
“那個,前頭有自助早餐,我先去啦。”他並不明白為什麽想躲開。
吃完早餐,汪橙取出來兩頂棒球帽,高格也拿出墨鏡口罩要給兩位師哥打扮。
汪橙十分抗拒:“這是怕讓認出來還是想讓認出來?”
高格想了想,棒球帽、墨鏡配口罩,確實張揚得跟個明星似的:“那就隻戴口罩?”
“沒必要,戴頂帽子就可以了。”江野說。
請的導遊過來了,人剛進屋,江玉堂他們幾個不約驚叫一聲:“方老師?”
正在給江野整理棒球帽的汪橙看了過去,是位戴著小紅帽的大娘。有六十左右的年紀,脖子上掛著導遊證,手裡拿著小紅旗。
大娘本來掬著和善的笑臉,看見他們時臉色刷一下變了。
李清芬和倪翠萍、汪雅梅迎上去拉住導遊,激動不已:“真沒想到在這裡能遇見您,方老師您一向都好吧?”
這位方老師臉色變了幾變,強穩住心神:“你是清芬,你是翠萍,這、這位是?”
汪雅梅:“我是雅梅呀方老師。”
“哦哦,雅梅。”方老師又看向江玉堂他們,眼中忽然變得淚汪汪的:“我倆走那年,你們都還是小夥子大姑娘呢。玉堂,你看你,頭髮都白啦。這是大柱嗎?又富態了好些。”
“能不老嗎?”江玉堂大步過來跟她握手:“二十年沒見了方老師,您看,孩子們都這麽大了。”
方老師看著江野他們幾個,直點頭:“好,真好,都是帥小夥子。”說著話,滑落了兩行眼淚。
汪橙一直看著這位方老師,先前她的神情並不像見到故人時那麽激動,有點怪怪的、甚至是驚恐的,後來才變得正常。
他用眼神詢問江野,這是誰?
江野聳聳肩,他也不認識。
高大柱樂呵呵地說:“方老師,您挺硬朗的?”
方老師抹了把眼淚:“還湊合。”
“梁老師也還好吧?”高大柱又問。
方老師歎了口氣:“都走了快二十年了,早化成了灰。”
聽他們聊起往事,汪橙才理出了頭緒。
方老師名叫方農華,梁老師叫梁建國,他倆是一對兒夫妻,都是河州劇團德藝雙馨的老演員。
當初江玉堂摔斷了腿,范星芒接演趙雲,曹純這個角色就落到梁建國頭上。那時他已經四十出頭,舞台上跌打翻撲毫不惜力。
丟失鴛鴦靠那場演出後,梁建國過於自責,一病不起,夫妻倆便辭職離開了河州外出尋醫,從此音信杳無。
現在才知道,他們夫妻倆輾轉到了平遙,梁建國病逝於此,方農華也就留在了這裡。
江玉堂不住歎息,兩件寶靠,丟了兩條人命,“梁老師去世之後,您怎麽不回團裡啊?”
方農華滿面愧疚:“我哪還有臉回去。不過也挺好的,在這裡幹了十幾年導遊,早習慣了。”她搖搖手裡的小紅旗:“來這裡就是個玩兒,大家開心點,接下來的行程老婆子給你們安排了。”
在外旅遊,所謂三分靠看七分靠講,在這種有著深厚歷史底蘊的地方,隻逛是看不懂的,講解顯得尤為重要。
大家跟著方農華出了客棧,他們幾個人還在絮絮叨叨聊著往事,汪橙心事重重走在最後。
江野以為他聽完那兩位老師的故事,負疚感又重了。於是故意停下等他,碰了碰他胳膊。
“我沒事。”汪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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