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同學也早已習慣,話多的,偶爾會和汪橙聊兩句,模式永遠是人家問,他答或者不答。至於話少的遇見這個話更少的,那就形如路人了。
汪橙還是不上晚自習,早讀的時候偶爾會補覺,江野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忙什麽。有時想問,可看看他那張不易親近的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江野一直這麽覺得。
遇見看自習的老師講題,江野會把筆記借給汪橙看,只有這個時候,江野感覺自己可以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汪橙一直都是那句死氣沉沉的“謝謝”,和他這個人一樣,了無生趣。
這晚自習課前,江野和高格劉子軒湊一塊瞎聊。
劉子軒隨口問了句:“桃哥你同桌又不來晚自習,整天忙什麽呢?”
“你們一宿舍的問我?”江野說:“他在宿舍是不是也不愛搭理你們?”
“哪兒啊!”劉子軒說:“攏共就在宿舍住倆晚上,第一天回來的時候都早上四五點了吧?第二天晚上十二點多才回來。宿舍十點鎖門,好像宿管說他什麽來著,話不老好聽的。對了......”
劉子軒把聲音壓低,神秘兮兮地說:“汪橙是有點怪哈。我們宿管大叔有個熊孩子,剛上小學,特別熊。那天中午他揍孩子被汪橙瞧見了,我操,你是沒見汪橙那種眼神,根本就不是眼神,眼刀一樣欻欻欻......我這麽說你們能理解吧?”
高格心有余悸地點著頭,“深有體會。”
劉子軒說:“反正那眼神把大叔嚇著了。人家揍孩子他也管,差點動手。”
江野:......
高格越聽心裡越發毛:“汪橙這裡不是有病吧?”說著指指腦袋。
“老唐還去宿舍找他來著,當時我上廁所沒聽見具體說了什麽,反正那天汪橙就搬出了宿舍。”劉子軒推測道:“指定是宿舍大叔告了狀。”
江野從對汪橙僅限的那點了解裡得出結論,汪橙這人不會看人臉色,吃蔥吃蒜不吃薑。有沒有揍孩子那回事,就憑宿管給他臉色瞧,他都不會再住下去。至於老唐,估計是去勸他,結果沒勸住,人直接搬走了。
“他搬哪兒住了?”江野問。
“那誰知道。”劉子軒說。
汪橙大概是在外租了房子。
江野心說這下好了,住宿舍老爸都覺得對不起人家,現在賃房子住,叫老爸知道了還了得。
但江野實在不願和汪橙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其實人本性和動物沒什麽區別,都會有意或無意的給自己劃出一片區域。
比如一個房間、一張床、甚至是一張課桌。無論私密與否,都會下意識去保護,不被別人侵犯、不與人共享,你能不能進來、可不可以使用,都要經過我的允許。
假如汪橙是一個平常人,開朗一些、好接觸一些,可能江野就不會這麽抗拒,可能就會像老爸說的那樣,擠著擠著就擠出了感情,會像他和高格那樣成為很要好的兄弟。
這僅僅是假設,假設的事情沒意義,江野不會去想。
畢竟汪橙就是汪橙。
作者有話要說:
汪橙惡狠狠瞪了高格一眼,親我老婆這事兒,我叫你後悔一輩子!
第13章 我喂你吃
劇團大院雖然舊,但勝在別致。
這裡原來是療養院,有個獨立的小門崗,小門崗蓋得古色古香,周闊海相中了這間屋子,一直住在這裡。
整個曲藝界最講究師承,梨園行更甚。
想要在這一行裡成“角”,必須得高人口傳身授。即使中央戲劇學院坐科出來的,不拜先生指點,也只是入了這行的門而已。
周闊海是江野父母的師爺,單從這裡論著,江野得叫他太爺爺。
這個老頭是真的很老。
江野上小學時,在外巡演的劇團特地趕回來,在河州大劇院唱了三天大戲,慶祝老頭九十九歲大壽。
眼下這麽多年過去,老頭一百掛著零的年紀,眼不花耳不聾,看身體狀況且得活些年。
這晚江野下晚自習回來,老頭正搖著蒲扇在屋前站著。
“太爺爺!”江野老遠就興高采烈叫了聲,猛踩兩圈車蹬子,到他跟前捏死車閘,車屁股一甩,一個漂亮的漂移。
老頭年輕時身量很高,到了這把年紀,已縮得不能再縮了還有一米七八的樣子。瘦,穿著件綢大褂、燈樓褲、千層底的布鞋,搖著蒲扇,胸前一大把銀胡子一擺一擺。雖然看著跟截老電線杆似的矗在那兒,倒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
江野衝著老頭笑:“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老頭特稀罕這小子,見他一頭汗,忙給他搖了兩下蒲扇,“下午才回來,給你帶了正宗的道口燒雞,掐點兒熱著呢,快進來吧。”
“老遠就聞著香味了,還想著誰這大半夜的不行好,勾人饞蟲。”江野笑呵呵停好車跟著老頭進了屋。
老頭把吊扇打開,吊扇半死不活吱吱呀呀轉兩圈歇一圈。
吊扇下矮矮的一張四方小桌,江野洗完手,老頭已把熱乎乎的燒雞端上了桌,粥也盛好了。
“快吃吧。”老頭笑出一臉褶子,臉上要是落一蚊子,這一笑冷不防就給擠死了。
老頭去滑縣省親,帶來的正宗道口燒雞,色澤金黃、香味濃鬱。江野伸手就抓,一口下去酥香軟爛,“太爺爺,您也吃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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