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行。”周闊海醉眼微睜:“帶雅梅一個,叫她演紅娘。”
“那就這麽辦。”江玉堂直截了當拍了板,跟周闊海說:“雅梅這次回來,我和清芬也商量著給她量身排一出戲,明年去寒梅杯露露臉。雅梅的紅娘最好,興許能奪個大獎回來。”
周闊海歎了口氣:“明珠淹沒,雅梅錯過了最好的年華,就當是咱們為她回家準備的一份禮物吧。唉,這孩子......”話沒說完就睡了過去。
江野和汪橙雙雙沉默,江野還藏不住心思地嘟了嘟嘴,老大不樂意。
《西廂記》是能演好幾天的連本戲,大賽上從頭演到尾也不現實,那就只有取其精華。
汪橙本意是想助江野衝擊寒梅獎,自然要把江野當成主角,排以崔鶯鶯和張君瑞愛情線為主的“會西廂”一折。
現在江玉堂話裡話外是想讓汪雅梅奪獎,那麽肯定要排以紅娘為主的“拷紅”一折。那樣的話,江野就變成了配角。
一邊是江野,一邊是母親,終是沒逃過同時落水先救媽還是先救媳婦兒的真難定律。
作者有話要說:
注:紅娘唱詞出自常香玉先生《拷紅》,微有改動。江野的那段唱詞,改於唐喜成先生《三哭殿》中公主唱段。
第40章 拚命
此時的江野比汪橙更為難。
他大可以說你們排你們的, 我們排我們的,到時候大賽上見。細細一想,也不是那麽回事, 和姑姑競爭不明擺著叫汪橙為難嗎。
再者, 錯過明年的寒梅杯,汪雅梅便過了成人組的年齡上限,再也不能報名參賽。
江野倒是還有足夠多的機會, 可讓他為此再等四年,也不太心甘。
江玉堂知道兒子怎麽想的, 他沒說話, 原本就不讚成江野入行。這麽好的成績, 去北大不好還是去清華不香?
車廂裡一度死氣沉沉。
安靜被手機鈴聲打破。
江玉堂剛接通手機,王芳菲尖叫的聲音傳了過來:江團你們快回來吧,范星芒在團裡鬧著跳樓,文化局的領導們都來了!
汪橙身子驟然繃緊,江野忙按著他的手。
“停車。”江玉堂說。
司機靠邊停下, 江玉堂緊皺眉頭思考了沒幾秒, 說:“桃桃你去開間房,和橙橙把太爺爺帶過去睡一覺。”
他不想讓兩個孩子還有老頭摻和進來。孩子不該承擔這些, 老頭年紀太大, 生不起范星芒的氣。
江玉堂看著汪橙緊張的樣子,又說:“橙橙沒事, 一切都有舅舅。”說完下了車, 擠李逸臣他們車裡走了。
“別怕。”江野的酒醒了大半,他發現自己不能喝酒, 一喝酒準要出事。
“我沒怕。”汪橙的聲音很冷, 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就近找個賓館。”
周闊海睡得人事不醒, 兩個一條胳膊的人把周闊海架進酒店非常吃力,還好有司機師傅幫忙。
周闊海躺床上,想是舒服了,很快打起呼嚕。
汪橙坐床尾垂著頭,不動彈也不說話,臉色很差。
江野讓服務員隨便送來兩瓶水,卻是一瓶綠茶一瓶橙汁。他把橙汁遞給了汪橙,汪橙抬眼看著他手裡的綠茶,看了片刻後推過橙汁,接過綠茶。
江野知道他不喝綠茶,也從不忍問為什麽。
汪橙單手擰開蓋子,發了會兒呆,像是下了多大決心那樣,忽地仰頭喝了幾口。不知是喝太急了,還是什麽原因,嗆得直咳嗽。
眼中的恨意越來越濃,讓人看著害怕。
“汪橙。”江野蹙著眉,輕輕拍著他的背,輕輕叫他的名字。
汪橙手背蹭了蹭唇角,“桃桃……”
“我在。”江野預知他要說什麽。
汪橙盯著手裡的綠茶,慢慢說:“我第一次穿厚底靴跑環城,那是個夏天,很熱,他不給我水喝……整整一天滴水未進。到了晚上才跑完,我快要渴死了,他灌了我好多綠茶……不記得有多少瓶……”
“橙橙!”江野蹲在他面前,一陣心疼。
關於汪橙所受的磨難,他知道還有很多很多是汪橙沒說過的,但他也根本不想再聽下去。他覺得自己都要崩潰,現在隻想回到大院,把范星芒往死裡揍!
汪橙悲愴地看著那瓶綠茶,說:“這麽多年了,我為什麽還在怕!”
不過是一瓶水,卻又是掙不出來的陰影。
江野霍地站了起來,他要去會會范星芒。
汪橙一把拉住他的手。
江野停在那裡。
汪橙閉著眼又喝了幾口,每一口都如飲鴆毒。
他很倔強,他在強迫自己掙開陰影的束縛。如今眼前的一切都得之不易,他要牢牢握在手中,再不會允許別人來毀!
“舅舅的腿為什麽會瘸,金絲玉鴛鴦靠是怎麽回事,師爺到底是怎麽死的?”汪橙問。
這些日子從團裡人的隻言片語,從汪雅梅對往事的支支吾吾,從周闊海強硬的態度,汪橙察覺出這些都和他不願相認的那個父親有關。
現在,他把最怕的問題一字字問了出來。
江野不敢說,他怕汪橙心中負罪。
“我挺得住。”汪橙很冷靜地看著他,“你瞞不住的。”
是的,與其聽旁人多嘴,不如江野自己說出來。
“我可以說。”江野沉了口氣,告訴他:“父輩的恩怨,與你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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