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紅娘和崔夫人的對唱,一個固執己見,一個巧妙周旋。你想,老夫人是封建社會相國的夫人,她能同意把閨女許配給個窮小子麽?”周闊海想了想:“書情戲理,恆古不變的道理。這段即要合情合理,又要出彩,還要文戲武唱,把觀眾的心勾住,把觀眾帶進來、融進去……”
江野頭疼,他已經不想再看汪橙,那人肯定又在點頭。
周闊海說的確實是精髓所在,又實在是難為人。
寒梅杯、經典,都不是那麽容易的。
飯後兩個小時,老頭都在提意見,汪橙怕有遺漏,用手機一一記錄。
最後周闊海說:“行了,別的什麽想到再說。我給你們半個月時間,把本子給趕出來。”
“半個月?!”江野跳了起來,又要上學又要給人看病,他和汪橙每天能抽出一個小時已經不錯了。
江野央道:“一個月吧。”
“不錯,我是準備一個月弄好劇本。”周闊海不等人喘口氣便說:“不過另外半個月是用來改劇本的。”
撲通一聲,江野跌坐下來。
汪橙心疼地拍拍他的膝蓋,多少送去點安慰。
“不打擾你們了。”周闊海起身走到門口,強調了句:“明年三月份參加比賽,沒時間了。”
江野無力揮揮手,要死不活地說:“太爺爺再見。”
汪橙一直把老頭送下了樓,聊了幾句才回來。
江野撅著屁股爬沙發上裝死,他坐了過去,“什麽感覺?”
周闊海的話挺消食的,江野委屈兮兮地說:“餓。”
汪橙站起來要走,江野問:“幹嘛去?”
“煮餃子。”
“你傻麽,回來。”
汪橙又坐了回去。
江野說:“你知道太爺爺提了多少要求?”
汪橙掏出手機給他看:“二十八條建議。本來是二十六條,剛剛樓下又說了兩條。”
“……”
“你知道這些有多難!”
“知道。”
“那你還一個勁點頭?”
“我能搖頭麽?”
“唉——命運呐!”
“誰說的要經典?”
“噗—”江野作噴血狀,“你竟還補刀!”
從某方面來說,汪橙和江野是一類人,要麽不做,要做就要最好。
補完刀的汪橙對他溫和地笑,“沒事,還有我。”
平常師哥對他微笑他都受不住,還加了這麽句撩人的話,江野的血槽瞬間加滿。
愛情的力量……哦不,曖昧的力量。
江野爬起來對他師哥說:“走,咱倆去屋裡頭弄。”
汪橙眼角挑了下,江野敏感地捕捉到了:“弄劇本!!!”
“我說什麽了嗎?”汪橙單純地看著他。
江野衝他呲呲牙,想咬人。
他倆之間的這層窗戶紙,已被磨成了透明的,那句話仍舊不肯說出口。
好像也不單單是為了李逸臣那句“水到渠成”。
好像總是少了一個恰當的契機。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會不會不用說那句話就要發生些什麽?
弄劇本、弄劇本,江野提醒著自己。
兩人回了屋,屋裡頭是新格局。
兩張桌子並排放在床尾,朝床的坐向。
這也是江野的小心思,汪橙左手寫字慢,他想躺床上看汪橙寫作業的樣子。
汪橙坐下後說:“分分工?”
江野:“你想寫哪段?”
“我先寫張生的段子,你寫崔鶯鶯和他的對唱。”
“憑什麽!”
對唱比較難寫,何況周闊海還那麽多要求。
“我覺得你會寫得很好。還有……”汪橙偏頭看他,“我想看你寫。”
兩人的對唱是愛慕對方互相傾訴,江野突然覺得他師哥動機不純、良心很壞,這個段子似乎變成了自己的傾訴。
你會寫得很好——你最會表白。
我想看你寫——我想聽你說。
江野掙扎著:“我不!”
*
汪橙自己寫自己的唱段,能很好的代入人物。江野不上當,他不寫那段傾訴愛慕之心的對唱,至少現在不寫。
江野抻著兩條長腿,壓起凳子,心裡沒閑著,按部就班從第一場戲開始想。
腦子裡漸漸浮現出畫面,每一個動作都很流暢。但想起來周闊海的要求,又皺起了眉毛。
這是文戲、是一部愛情戲,武打不能喧賓奪主,還要打出花兒來……
“太難為人了。”他不覺說出了口。
汪橙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去寫。
江野入定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汪橙寫寫改改好幾遍後,哢一聲合上了筆帽。
江野抬頭看他時,才發現自己脖子酸得厲害,他保持著不動的姿勢太久了。
汪橙隨手把筆投進筆筒裡,江野隻覺得眼前一亮,脫口叫道:“想到了!”
汪橙看著他欣喜的樣子,還沒做出反應,江野激動地按住他的腿:“師哥你太牛逼了!”
汪橙不牛逼,汪橙一臉懵逼。
牆上掛著把練功用的寶劍,江野幾步跳過去摘了下來,揚著聲音問汪橙:“舞台上有個動作,叫做‘君瑞飛劍入鶯鞘’聽說過嗎?”
汪橙回想了下,搖搖頭。他多少有點懷疑,行業裡的名詞似乎沒什麽是他不知道的,但這個聽都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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