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宿舍開窗躺會兒,別開空調。我給太爺爺說一聲今天不排你的戲,再出去給你買點藥。”
“什麽藥?”
“安胎。”
“你能不能正經點?”江野瞪著他,也不知是誰先不正經的。
汪橙神情正經,湊他耳根邊悄悄說:“這些天給你的食補裡,我下了點別的藥。”
江野:???
“大概率能讓男人懷孕。”
江野:!!!
汪橙出去了,江野躲衛生間裡一時竟然惴惴不安。
姑且不說真假,真搞出來個孩子,該給爸媽叫爺爺奶奶還是姥爺姥姥?該給我叫媽媽還是叫爸爸?
這是個操蛋的問題。
江野還是很聽他師哥的話的,回宿舍開了前後窗,乖乖躺床上休息。煞有介事摸了摸自己肚子,不知不覺睡著了。
做了個夢,自己生了個八斤半的胖小子,長得特別像汪橙。他還沒抱著孩子,肚子一痛,眨眼又生一個……
一夢驚醒,江野出了一頭汗。除了陣陣心悸,人好像舒服了很多。
這時汪橙回來了,提著一小包藥,他站在床頭拆藥,江野紅著臉說:“我剛剛做了個夢……”
汪橙把口服液遞過去:“喝了。”
江野接過來說:“我夢見……我日,誰家安胎用藿香正氣水啊!”
*
長阪坡終於迎來了首演,依然在河州大劇院。由於這出戲當年大火之後便銷聲匿跡,一直勾著老戲迷們的心,他們這次搶先出手,勢如雷霆,叫江野汪橙的許多粉絲擠破腦袋也沒能買著票。
經過協商,市電視台做現場直播。中心廣場的大屏幕下人山人海,比過年還熱鬧。
演出前,百花社接受媒體采訪,記者們永恆不變的話題:這次準備摘幾朵?
江野又比出了三根手指。
“又是三朵?”
其他記者異口同聲:“是OK啦!”
記者:“網上有專家評論,說百花社善於文戲武唱,武戲文演。這是製勝法寶,真是這個意思嗎?”
“文戲要演出武戲的緊張感,武戲要演出文戲的細膩感。製不製勝不好說,這樣演勾人是肯定的。”江野說:“總之我們百花社就一個宗旨,一出戲倆小時,你走進劇場看我的戲,一旦坐下來,不到殺戲就甭想起來,有尿也得憋著。不然對不起您的票錢。”
江野眉宇間自信的小模樣,汪橙怎麽都看不膩。
正如江野所說,有著十分之七武打戲的長阪坡,竟能把觀眾看哭。
最後一場,趙雲七入曹營,與曹純戰得昏天暗地。舞台左右各摞起三張桌子,江野汪橙站在上面,在緊密如雨的鼓點突然停頓時,各自一個漂亮的雲裡翻,穩穩當當落在地上。
台下掌聲如爆。
曹操傳令:“孤要活趙雲、不要死子龍!”
懷揣阿鬥的趙雲再次被圍,拚死要殺出一條血路。
懷中阿鬥久無聲響,趙雲邊殺邊叫:“阿鬥!”
阿鬥仍無動靜,圍兵越來越多。英雄末路,趙雲的希望一點點破滅,他大吼一聲,待要自刎——
燈光推暗,配樂突停,一聲尖銳的嬰兒啼哭叫久揪心頭的觀眾落下眼淚,忘了鼓掌,也忘了叫好。
與子龍打出感情的曹純故意賣出破綻,趙子龍長.槍一挑,曹純身上的墨玉靠應聲而落,又是一陣經久不息的掌聲,排山倒海,要把劇院屋頂掀掉。
子龍策馬上了高崗,勒馬回頭望向曹純。沒有唱段、沒有台詞,隻那相惜一眼,再次征服了所有觀眾。
回到漢營,子龍疲憊到撐不起身上重甲。那一步一跌的表演,已臻化境。
劉備痛哭流涕,大叫道:“快與四弟卸甲!”與張飛左右持槍,挑住子龍肩頭。
嗩呐獨奏,高亢明亮且悲壯,白玉靠利索地從子龍身上挑起,立在舞台中央。
大幕緩降,滿場掌聲繞梁。
四年後,江野畢業於央戲戲劇表演系,汪橙畢業於戲劇教育系,高格畢業於戲劇導演系。
同年,百花社參加第十九屆中國“寒梅杯”戲曲藝術表演大賽。不日,寒梅杯官網重蹈覆轍,又被網友攻陷。
——不要給江野汪橙頒獎,我怕他們驕傲,我想看他倆的戲,永遠看不夠!!!
江野汪橙最終拿回寄存在評委會的金梅花。
到底憑什麽呢?
肯定是實力吧!
幾日後,江野汪橙以評委的身份出席本屆寒梅杯少兒組總決賽。
坐在首席評委席上,江野驀然有種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感慨。
他用了漫長的十六年的時間獲得了“金梅三度”的榮譽,同時被業界戲稱史上絕無僅有的“金梅四度”——儼然一朵老梅花了!
隨著賽程推進,江野的心被台上那兩個小選手高高吊起。他陷入兩難境地,甚至比他自己在台上比賽時都緊張。
他手裡的一票該投給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小子,還是小麥膚色的小屁孩兒?
他拿不定主意,他們明明都那麽那麽優秀,為什麽非要選個高低!
銅獎落定,終於到了金銀之爭。
現場、場外觀眾分數相加之後,那兩個小孩兒的分值無比接近,決定權最終落到評委手中。
評委們一個個舉牌,主持人現場統計,緊張的BGM令江野捏了一手心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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