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杭峰電話之前,他用兩天的時間,已經刷了十數套數學題,麻木的,就連解開難題也感受不到往日的快樂。
是這通電話。
是電話裡的那個人。
在放下電話之後,唐雋突然就看見了照在玻璃窗上的陽光,貓兒們在陽光下打盹、舔毛。
生活的美好和顏色落入眼簾,一切又都變得鮮活了起來。
唐雋沒有猶豫地同意了杭峰的安排,起身用最短的時間收拾行李,將貓咪寄存在寵物店,一輛飆到八十邁的網約車,終於在最後時刻,讓他趕上了飛機。
前往登機口的時候,飛機還有五分鍾起飛,大廳裡響起了廣播聲。
唐雋一路小跑,在通道的盡頭看見了氣定神閑等候在那裡的杭峰,明明還是年輕人大男生的模樣,唐雋在看見他的時候,還是有著前所未有的心安。
鄭曄瑜和安遠馳從杭峰身後探出頭來,揮手:“嗨,學神。”
唐雋抹去額頭的汗水,露出從容的笑容:“走吧。”
從N市前往島國的飛機,是一架小飛機,暑假後增設到每天一班,偶爾坐不滿人。
如果杭峰去問的時候,這一班飛機已經沒有空位,結果或許就不是如今這樣,但很幸運,唐雋還是來了。
最後一刻上了飛機,鄭曄瑜看過座位後,想和唐雋換座位,唐雋看了杭峰一眼並不在意,他能坐上這架飛機已經很滿足。
“不用了,我刷會兒題,三個小時後就到了。”
說著,唐雋把隨身的背包往行李架上放,一隻大手從身後伸出來,接了過去。
轉頭就看見高了自己半頭,盈盈笑著的杭峰,“匆匆忙忙的,也沒來得及細說,你先過來坐一會兒,要嫌鬧了,就和鄭曄瑜換回去。”
鄭曄瑜點頭,很有自知之明:“我不在一般不鬧,哈哈。”
後來,唐雋和杭峰坐在了一起。
兩人坐在雙排座椅上,有了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飛機已經在跑道上慢慢地前行,空姐正在進行飛行前的例行安全操作演示。
杭峰小聲說:“先買了票才喊你,也沒和你商量一聲,你不會覺得我獨裁吧?”
唐雋也小聲地說:“先斬後奏,是有點意外,不過挺及時的,我真的不想見他們。我不知道他們這次過來的目的是什麽,究竟是真的關心我,還是惦記奶奶留給我的東西,都不重要,一開始我就被倫理孝道限制住了,但我內心是拒絕的。杭峰……”唐雋坦然又迅猛地剖開內心,“我除了學習一無是處,我猶豫不決,軟弱不堪,有時候我更希望有人能夠更強硬一點幫我做出選擇。你突然的出現是,你強硬的安排也是,我其實很感謝你的獨裁獨斷,幫我改變了未來。”最後他對杭峰笑,“至少這一刻,我感覺很好,就像長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用去應付那些討厭的人和事,實在太好了。”
唐雋其實是一個很不愛坦露內心的人。
大概思維太活躍了,很多事在他準備開口前,自己就有了答案。他會按照大眾所期待的去做出答案,明明這並不是他最喜歡的選擇,但為了自己不至於格格不入,總會先一步委屈了自己。
所以外人眼裡,他學習好又獨立,他從容的可以應對一切,強大的讓人羨慕。
然而這些外在的形象,他很難在杭峰面前維持。
或許這就是感情的由來,或許這樣的感情並不健康,但他確實瘋狂地依賴著杭峰,把他對愛情和親情的所有渴求,都投注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濃鬱到,他甚至害怕自己如果表現的太多,會把這個人嚇走的程度。
情緒終於還是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限,唐雋沒有等杭峰更多的詢問,就“嘩啦”一聲撕開了自己的內心,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然後,又有點忐忑不安了。
“小時候他們也不是沒有養過我,我,我還是有些好的記憶的,他們過來,我這個時候卻走了,你會覺得我很過分嗎?”
唐雋看著杭峰,言語混亂,前後矛盾,患得患失,大抵如此。
杭峰想都沒想的,再次握上了唐雋的手。
這一次,唐雋沒有握住他,只是睜大了那雙眼睛看著他,想要答案。
杭峰就笑:“你在說什麽?要說過分的應該是我吧?你和你家人的事,我非得插一手,選擇不是我做出來的嗎?關你什麽事?”
唐雋沒再說話,有沒有因此被寬慰杭峰也不清楚,但是握在手心的那隻手,反過來握住了自己。
柔軟的,溫暖的,杭峰隻覺得這兩天的焦慮,瞬間都被撫平。
……
周姨家就在裕豐小區,是小區第一批住戶,其實家境也還行,兒子有工作,自己和丈夫都有退休金,出來做家政不過是閑不住,出來賺點錢貼補家用。
在給唐雋乾活兒之前,她也就幹了兩家,工資給的一樣,卻要照顧一大家子的人,而且每天上下班距離還遠,接到唐雋的工作可以說是她工作最舒坦的日子。
但她現在工作丟了。
生氣難過了一天,乾脆就給原本的雇主,唐雋他媽去了一個電話,把自己被開除的事添油加醋地給說了。
周姨倒是也知道好賴,不敢當著人面說人兒子的壞話,可心裡這口氣得出啊,她就只能使勁兒地編排杭峰的不是。
從一開始,看見杭峰就不是好學生,到唐雋把人天天帶屋裡鼓搗手機,再到唐雋夜不歸宿,簡直要把杭峰說成一個逼良為娼的惡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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