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雋果然不再說話了。
杭峰沒注意到唐雋驟然僵硬的身體,還有逐漸紅潤的耳廓。
再往下走,便是大片的亂石灘,不過石頭已經被搬開,清出了大片的沙灘,而且環境並不惡劣。
巨石與金色的沙粒,還有黑色的礁石構成一副瑰麗的景色,遠處的巨浪在抵達沙灘時輕松被大陸框架吸收了威力,衝上沙灘的尾浪與平時所見到的海浪沒有任何的差別。
除了風大一點,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可怕。
當然,如果將目光凝聚在遠方,那猶如大海在傾斜的感覺還是很強烈。
唐雋繃緊的臉明顯松緩下來,左右看去。
這片礁石下的沙灘很大,而且品質比“世青賽”的那片沙灘高太多,可以看見很多衝上來的貝殼和海草。
在靠近礁石山的部分同樣搭建了很多的臨時建築,裁判席在正中間高高聳立,兩側的看台非常高,目測擠一擠完全可以容納四五百人觀看。
除此以外,還有大片的選手休息區和更衣區,以及每隔二十多米均勻分布的瞭望塔,屆時上面會坐滿安全員。
不過最讓唐雋放心的是此刻整齊停放在建築物旁的摩托艇,一眼看不到邊,都是很新的型號,可以想象比賽的時候,不斷巡遊在選手周邊的摩托艇一定如網一般的交織。
再加上選手比賽的時候身體會有一根繩索與衝浪板連接,即便是被海浪覆滅,也可以很快依靠衝浪板獲得喘息,等待摩托艇的救援。
馬林先生說的沒錯,大賽組確實已經為選手做到了最高的安全防護,即便真的發生意外,更多的可能還是選手自身的應變能力和錯誤操作。
徹底放松下來的唐雋開始有閑心觀察環境,走到一半還從泥沙裡摳出了一隻漂亮的金色海螺。
他將海螺在海水裡衝乾淨,起身的時候望著從海裡回來的人。
那個人的同伴在迎接他,他隔著遠遠的就在抱怨:“哦!天呐真是太難了!我一直沒有成功過,已經很累了,等著後天看比賽吧。”
唐雋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洋溢的笑容,又落在他全須全尾的手腳上,就連最後一點抿緊的嘴角都放松了下來。
“馬林先生。”唐雋看向身後的人,“我有什麽辦法申請到攝影組的資格?這裡的景色很震撼,我非常想拍下來,如果要發布到外界,我會向你們購買版權。”
馬林先生笑了:“攝影是個很好的愛好,我回去會準備一份協議,比賽那天你就可以盡情的拍攝了。”
唐雋眉梢一揚,對杭峰笑道:“走吧,回去了,我還得去買照相機,嗯,這次要買更好一點的。”
唐雋來的急,那套攝影設備自然是沒有帶的,不過這樣的環境想要拍出自己滿意的作品,幾萬塊錢的攝影設備必然是不夠。
回去的路上馬林先生建議唐雋可以從攝製組那邊租一套設備,但唐雋搖頭拒絕:“以後還會用,自己有更好。”
“想要把這樣的環境拍出效果,價錢可不便宜。”
唐雋就笑:“您覺得多少錢才夠呢?”
“三四萬吧。”他指的是米元。
“十萬左右的呢?會更好嗎?我的預算很充足。”
別說馬林先生,就是杭峰都睜大了眼睛,扭頭去看唐雋。
杭峰有些驚訝地問:“一直沒有問過你,你是零花錢充裕,還是?”繼承了巨額遺產……
唐雋說:“在我很小的時候,爺爺給我買了一份原始股,現在已經翻了將近500倍吧。奶奶去世前把這筆錢拿出來,幫我重新規劃理財,每天的收入還不錯。”
杭峰評估了一下這個數字:“水果的股票?500萬?”
唐雋點頭:“這只是他們以我名義買的,我爺爺的投資眼光很準,他自己還買了很多,在百倍的時候他拿出來一半給他們,讓他們出國開了公司,剩下的一半給了我奶奶。在奶奶去世前,她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我,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投資……我算是一個億元戶?”
“咳!”杭峰突然覺得總資產一共才差點五十萬的自己,簡直弱爆了!
杭峰覺得不可思議,也就嘀咕出來:“你還沒成年呢,這些財產不是應該在監護人名下嗎?”
唐雋的臉陰沉了下來,淡淡地說:“奶奶不行的時候他們回來了,大吵大鬧了很久,但奶奶堅定的把遺產委托給了信任的律師行和管理公司。每年會給我一百五十萬的生活費,直到我十八歲成年那天。
所以……他們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與其說他們更喜歡那個孩子,對我陌生,不如說他們恨我。”
杭峰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唐雋是真的放下了嗎?這筆遺產真的讓他開心了嗎?是不是說,有時候他也會思考,如果沒有錢就好了,他就會有一個家呢?
原來對父母的恨,源自於他感知到父母對他的恨。
杭峰抬手搭上唐雋的肩膀,輕輕拍著他。
他知道自己說再多的話也無法撫平唐雋內心的傷痛,這個時候他只能給他擁抱。
直到唐雋將身體完全放軟下來,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臉埋進了脖頸,杭峰以為他會哭,所以收緊了手臂,但唐雋卻只是在他的脖頸上蹭了蹭。
輕輕的,癢癢的,像隻粘人的貓。
杭峰的心口軟軟的,酸澀又憐惜的情感猶如濃稠的液體汩汩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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