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過兩天有大雪。
黑壓壓的天幕帶來清冷的空氣,但大雪山裡的燈火,全猶如一地的繁星。
明亮如織。
從山頂上,就有燈光亮著一路照下來,到了賽場更是每隔五步就有燈光明亮,尤其是矗立在U型池上方的大燈,連成的燈幕將冰壁照的纖毫畢現。
今天下午才重新噴塗的冰壁上沒有任何的痕跡,工作人員正走在U型池裡,進行最後的打掃。
杭峰走向U型池,目光落在U型池的盡頭,那裡正是觀眾席所在的地方。
唐雋和國家隊的隊員都在那裡,護欄的後面,可以看見一群穿著紅白隊服的人,遠遠的還有人在揮手。
杭峰正在比賽狀態裡,沒有回應那邊的加油聲,只有孫烈抬手回應,還在頭頂上比了一個“大心”。
於是觀眾席那邊就響起了“咻咻”的口哨聲。
國家隊員們互動了一下很高興,指著那邊說:“杭峰是不是有點緊張啊?都不回應我們。”
唐雋側目,覺得杭峰不可能做這種動作,再說緊張?不至於吧?
只是這麽想著,唐雋好像也莫名地緊張了一點。
畢竟,咳,是杭峰的第一場常規賽的國際賽場,更慎重一點也不過分。
這樣想著,唐雋的手指輕動,不斷地調整焦距,穿過燈光和悠長的U型池,杭峰的臉出現在了相機屏幕上。
是很認真的表情,眉心微蹙,手上一直在撕著手套上的腕帶,這確實是緊張的表現。
“哇!你這相機好厲害!拍的這麽清楚?”
“不老少錢吧?”
國家隊的隊員湊過來,好奇地看著唐雋價值百萬的“大炮”,滿眼的讚歎。
唐雋卻若有所思。
看來杭峰很想拿到這場比賽的冠軍。
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就看裁判那邊怎麽考慮了。
這樣想著,唐雋的視線移到裁判們所在的小屋裡,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凝望過去。
裁判室裡。
裁判們剛剛結束了一個簡短的班前會,正泡茶的泡茶,接咖啡的接咖啡,各自端著提神醒腦的水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還是資格賽的那八名裁判。
三名華國裁判和四名外國裁判,以及來自國際雪聯的查利裁判。
裁判們回到自己座位的過程裡,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時不時看一眼身邊的人,用目光交流著什麽。
就在剛剛,查利裁判重點說了一件事,提醒眾人謹慎對待杭峰和白鳥優宇的打分,並且再一次的將兩人的比賽履歷,尤其是個人擅長的部分,和優缺點進行了提前的說明。
賽前開班前會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提醒裁判對重點選手的關注也很正常,但這裡的裁判都算是“人精”了,從這次會議裡少許不一樣的地方,嗅出了問題。
查利總裁判竟然在賽前,臨時更新了杭峰的資料。
紙質的資料還是原本的那些,但在查利總裁判的嘴裡,卻提醒道:“去年在X-games賽賽場上,杭峰刷滿了四周的技巧動作。
今年在華國聯賽上,杭峰也完成了幾乎所有的四周半,正反手的落地,更為複雜的抓板動作都出現過。
在資格賽裡更是做出了一個五周。
如果單從難度系數來看,杭峰和白鳥優宇水平幾乎相近,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同仁,在這兩位選手難度相同的前提條件下,更多的從他們的高度和起落點、連貫性等方面打分。”
很有意思的一段話。
看似要求裁判公平的話語深處,這種公平反而透露出一種不公平的信號。
簡單來說,就是讓大家暫時忽略“印象分”這種東西,給東道主選手一個公平的賽場。
看來,東道主方面開始用力了,對今天的冠軍有所企圖。
不過這也正常不是嗎?
幾名外國裁判對視一眼,看著對方的眼神,自己也有了答案。
東道主的特權永遠不能忽略,哪怕是在奧運會上,東道主的選手依舊存在優勢。
更何況華國方面並不是要讓他們對杭峰暗箱操作,僅僅是要求他們暫時放棄“兩年印象周期”這個要求,其實相對於一些奇葩東道主而言,這已經算是非常克制了。
可以,沒問題。
目光交流間,裁判們找到了共同的答案,更有個別裁判對華國裁判友好地笑了一下。
三名華國裁判得到信號,肩膀上的壓力驟然一輕。
這樣就好,能夠調用一點東道主的權利,給自家的運動員一個相對公平的賽場,就足夠了。
剩下的就看杭峰能不能抓住機會。
夜幕下。
賽場上。
巨大的半管白冰矗立在山谷裡,白日裡看著氣勢巍峨的建築,到了晚上平添了幾分婀娜,兩頭上翹的冰壁猶如張開的手臂,在擁抱夜空。
杭峰站在出發點上,這會兒已經不再擺弄他手腕上的腕帶。
這小毛病他自己也知道,盡量克制著不為別的,主要擔心一直低頭玩腕帶像個大傻子。
有一說一,不斷開合按扣的“哢噠”聲是真的減壓,就跟放了一連串的鞭炮似的,身上的那股子血氣終於散了大半。
U型池和跑步這些項目不同,純靠一腔熱血只會像個莽夫,冷靜下來思考判斷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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