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果然不好爬。
山下看著還隻覺得不過就是突出那麽一點,當直面面對的時候,卻仿佛是籠罩而來的穹頂,黑壓壓的,前面的路再看不見,視野變得狹窄。
也就是在這裡,杭峰才知道,這樣的岩壁形狀,就是“悠”都很難“悠”上去,他要是逞強挑戰更高難度,最後的結局更大概率是失敗。
這是有安全繩,要是沒有呢?
杭峰橫移著尋找攀爬的路線,體力有明顯的消耗,身上的汗越來越多,手臂部分有非常酸澀的感覺。
汗流進眼睛裡,他甚至空不出手來擦拭。
從眼球裡傳遞出的刺痛,直扎後腦門,太陽穴一鼓一鼓地跳著。
“啊,不行了!”一聲長歎,晉東終於還是放棄。
他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被汗水浸泡般的手指再抓不住岩點,他扣緊安全繩往後一蕩,不甘心地宣布了放棄。
作為曾經的國家隊員,他也年輕強大過,曾經也無懼任何的挑戰。
即便退役工作,他還在持續著熱愛的極限運動,並且以為自己始終強大。
終於,時光還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濃濃的痕跡。
他順著安全繩往下落的時候,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那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已經鼓出了一團厚厚的肥肉。
酸痛的四肢和顫抖的手指,還有那種身心力疲般的恐懼。
終究還是沒有堅持下去啊……
晉東在往下落,鄭曄瑜終於得了機會往上爬。
雖然沒有國家隊員的身體素質,但作為體育課代表的年輕人還是從骨子裡展現出一種強勁的生命力,他明顯比晉東的膽子更大,毅力也更強。
在上爬的過程,鄭曄瑜的手腳也逐漸像晉東一樣在劇烈顫抖,但他敢松手去抓下一個岩點,敢邁出向上的腳步。
雖然慢,雖然笨拙,卻始終一點點的前行著。
終於杭峰移到了岩壁的凹陷處,他的雙手被汗水打濕,又被鎂粉塗滿,終於在最後一刻,深深摳進岩點裡,在飛揚的白色粉霧中,將身體用力一拔。
陽光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中,他的眸底。
在那耀眼的光芒裡,他看見簡在對自己燦爛地笑。
剩下的部分就很簡單了。
傾斜面的岩壁省了很多的力氣,也不容易再摔下去,有合適的借力點,杭峰甚至可以松開雙手讓自己放松一下。
簡也不再往上爬,而是跟在他的身邊,就像散步一樣,往前配合著他的速度,一邊攀爬著,一邊聊天。
“最後衝上來的感覺怎麽樣?”
“很奇妙,就好像突破了某種桎梏,突如其來的放松。”
“是的,每一次的挑戰成功,都會獲得一次身心的愉悅,這就是為什麽會有極限運動的原因。總有那麽一些人,他們生而就有不安分的靈魂,總是想要打破這世界的框框架架,留下“我來過”的痕跡。”
杭峰聽的很深,很深。
再沒有什麽比他嘗試過一次,然後再進行這樣的教學更觸及靈魂。
就連前路都變得輕松,疲倦也被模糊到無法感知。
他們並肩而行,行走在荊棘岩壁之上,靈魂與經驗的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響,直至抓上崖頂的那一刻,杭峰由衷地說:“簡,您能成為我的教練,實在太好了。”
簡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這是我的榮幸。”
從崖頂再下去的時候,兩人選擇直接滑降。
這又是一輪新的教學。
杭峰從來沒有滑降過,但有簡這樣的教練,他上手極快,並且很快就找到了降落時候那一蹬一悠的樂趣。
簡看他玩的高興,也跟著他一蹬一悠的往下落,兩人一起一伏自然銜接,像一首優美流暢的鋼琴大調,在天地間脈脈吟唱。
突然,杭峰正滑降的速度一頓,一把扣死手邊的安全繩閥門,雙腳踩在岩壁上往左邊看。
簡也停在了上方兩米處,低頭看了下去。
就見鄭曄瑜像個大蛤蟆似的趴在岩壁上,用力到手腳顫抖,脖頸青筋爆鼓,被兩人看見了露出一臉猙獰的笑容。
此刻位置正好是岩壁高二十米,有明顯突出部分,也是最難的地方。
過去不知道多久,鄭曄瑜爬到了這裡,並且正緩慢地移向向上攀爬的凹陷處,距離突破也不過一步遠,卻動不了了。
杭峰的目光在他身邊一圈移動,發現下一個落腳點很遠,胯部需要拉的很開才能踩上去,而且踩上去也很難用上力,同時需要手臂上提和另外一隻腳的配合,在體力大量流失的情況下,這一步非常困難。
鄭曄瑜也知道,卻沒有放棄的意思,嘶啞地說:“你們先下去,我休息一下,就好。”
杭峰蹙著眉,試圖幫鄭曄瑜找另外一個落腳點,可惜鄭曄瑜這一路爬上來,最終選擇了這個路線,導致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路線的制定確實很重要。
就在這時,停了在鄭曄瑜上方的簡往外悠出,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抓著鄭曄瑜的安全繩。
他說:“我給你點力,你兩步並作一步,衝上來。”
這是個好辦法。
鄭曄瑜點頭,深呼吸一口氣,還真就奮力一搏。在簡驟然提拉的力量中,鄭曄瑜連續兩次輕盈的上攀,終於衝破二十米的難關,到達了更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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