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趁這次一塊兒去吧。
做好計劃,又提前給舒律師打了個電話約見面,戚小河就買了回燕市的機票。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銅嶺直接坐飛機回燕市,比在省會轉車快了不少,早上出發,中午就到了。
回城區吃點東西填飽肚子,戚小河也沒有去酒店換衣服,就揣著那張黑卡和房產證直奔和律師約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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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戚決的電話之後,戚霖光就開始失眠。
白天他如往常一樣表現得十分正常,不讓尹宛蓁產生懷疑。但在夜晚,對著一片漆黑輾轉反側時,即使是戚霖光在商場裡沉浮幾十年早已心性冷硬的商人,也不可避免地想起種種過去的事情。
他自知自己冷血,從年少時就在商場上和一群惡狼撕咬,除了尹宛蓁之外沒有人再能是他的軟肋,即使是兒子們。
他養大兒子像養一隻散養的狼,丟點錢派兩個人,幾年不見大兒子再回國時便“倏”地長大了。反而是長大之後雖然性情冷淡卻表現得異常聰慧的大兒子讓他多了幾分培養繼承人的喜愛。
二兒子和三兒子都是妻子想要女兒的結果,不過因為十九年前的那場意外,戚霖光對小兒子還是格外偏疼一些。
戚小河是和戚遙伴著長大的,小時候總是形影不離,即使出現在戚霖光的回憶裡,也都黏在一起。人一旦花費心力去照顧一個小孩子,若這小孩子還算可愛,那感情就會慢慢滋生。
這點感情或許稱不上什麽感情,就像一點日出前的殘雪,不足以讓戚霖光冷硬的情感中再接納一個“家人”,但好歹會讓他衣食無憂。
如果到這裡,一切正好。
如果沒有人告訴他戚小河是一個無辜的小孩,那點殘雪就會隨著日出消失。
然而現在,這一絲稱不上感情的感情卻牽引著戚霖光,在冷硬之中生出了一絲縫隙。但他是個商人,在這道縫隙被歉疚湧出來之前,他便已經嚴嚴實實用錢擋住了。
睜眼見天明的那一刻戚霖光下了決定,再給戚小河五千萬
五百萬保證他衣食無憂,五千萬,他可以做大部分想要做的事情了。
大洋彼岸的早上八點整,正是國內晚上八點。戚霖光撥打了跨洋電話,一接通,便吩咐道:“我有一筆大額轉帳要對戚小河支付。”
話音剛落,那頭就傳來舒律師帶著點疑慮的聲音,“戚先生,我剛接到戚小河的電話,他說有事情要跟您說。”
戚霖光一愣,隨即想著,好,那就攤開來說清楚吧。若戚小河還有別的什麽要求,他都能順帶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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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律師約的地方還是一家咖啡館,卻不是上次那家,而是有單獨的隔間。
戚小河在服務員的指引下推開門,便看見了舒律師已經等在那裡,正合上一個本子,對他露出標準化的行業笑容,“小河少爺,好久不見。”
戚小河也回以禮貌笑容,“舒律師。”
雖然面上沒有什麽神情波動,但是舒律師的內心卻微微怔愣。他原以為會看見一個因為沒有了管束大手大腳花錢弄得張牙舞爪的戚小河,或者是因為沒有了庇護而變得比以往更加畏縮的戚小河。
然而剛剛戚小河出現在他面前時,即使舒律師對他熟識,也不由得被驚豔了一瞬。
長相並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又好像有哪裡不一樣。舒律師低頭思忖,才覺得是那雙眼睛,眼睛裡好像帶著笑意。
這點走神隻一瞬,舒律師是帶著重要任務要來,他把本子和筆放在一邊,拿出一個手機放在桌面上,手指一邊按動一邊隨口問戚小河,“小河少爺,您是有事找戚先生是嗎?”
戚小河點點頭,“嗯,對的。”一邊點頭也一邊在自己的挎包裡翻找著什麽。
舒律師按約定撥戚霖光的電話,心裡卻閑著沒事在猜想,要錢?最可能的就是要錢,但聽說戚小河如今去鄉下種地了,應該花不了多少錢,五百萬再怎麽揮霍總能支撐一兩年吧。
或許是想開公司要找戚霖光幫忙?這個倒是比較靠譜。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電話已經撥通了。
戚小河拿著大信封抬頭,正看見桌上的通話界面,他有些愣,“戚……戚先生?”
電話顯示是接通的,但是戚霖光那邊卻是一片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沒聽到。
戚小河又傻乎乎地湊近屏幕叫了一聲,手機裡才響起戚霖光略顯得有些冷淡的聲音,“我在。”
戚小河“噢”了一聲,又坐了回去。
舒律師對戚小河笑道:“小河少爺您想找戚先生,剛巧戚先生也有點事情想跟你說。現在戚先生那邊通了電話,正好可以一起處理。”
戚小河原本以為戚霖光是沒有空來處理這點小錢的,隻做好了和舒律師說話的打算。但是既然通了電話,倒正好徹底說清楚了。
於是戚小河認認真真的,即使戚霖光看不見,他也把視線禮貌地投向手機屏幕。
挎包裡拿出的信封放在桌上,戚小河真誠地說道,“戚先生,這五百萬我湊齊了,現在還給你。還有那套公寓,房產證我帶來了,今天就可以跟舒律師去過戶。”
清脆乾淨的聲音帶著讓人完全沒意料到的內容在房間裡響起時,舒律師徹底愣了。他臉上那慣常的,總是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蔑視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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