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時候,他和陸野出去逛街,陸野曾買過一份“驚喜”給他,他當時旁敲側擊了半天也沒從陸野嘴裡套出答案,一度還很在意這件事,直到後來陸野明說那是給他的東西,他才勉強按捺住了刨根問底的衝動。
他當時把這件事拋諸腦後,但現在,那個“小秘密”卻正好可以做為突破口,用以滿足一下“齊老師”不該有的好奇心。
電子鎖閃爍兩秒,亮起密碼正確的綠燈,鎖芯裡發出機關運作的聲響,鎖舌後彈,房門自動彈開了一條小縫。
屋裡黑漆漆的,齊燕白換了鞋走進去,順手按開了玄關後的頂燈,然後腳步一轉,進了主臥。
陸野是個坦蕩的人,身上沒什麽秘密,也不是很在意“個人空間”,所以從確定關系之後,為了方便齊燕白來往,他就順便把家裡的房門密碼告訴了齊燕白,允許他隨意出入自己家。
齊燕白熟門熟路地進了陸野的臥室,然後單膝跪在地板上,拉開了他床頭櫃上的幾個抽屜。
作為戀人,對另一半的秘密有點小小的好奇心,這沒什麽,齊燕白想,陸野是個大度的人,不會真的為了這點小事生氣。
木抽屜發出吱嘎一聲脆響,齊燕白眸光一沉,手下微微用力,將拇指上沾染的鉛筆印記淺淺地印在了白色木紋抽屜的把手旁。
後半夜,窗外的雨聲漸漸停歇,地上的水痕凝成了薄薄的一層霜,踩上去嘎吱嘎吱地響。
從音樂會帶回來的那些小年輕歲數都不大,嗑藥的時候吞雲吐霧,被抓了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怕通知家屬,連哭帶鬧,沒幾個配合的。
值班民警連驗帶審,折騰了一晚上,直到天色都蒙蒙亮了,才算告一段落。
陸野晚上沒回家,熬了個大夜,最後裹著執勤服外套在工位上小睡了一會兒,剛眯了二十分鍾不到,就光怪陸離地做了好幾個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心裡裝著事睡不好,就這麽會兒功夫,他的夢一個比一個離譜,上一秒還在星際大戰裡對抗外星人,下一秒就穿越火線去了敵後戰爭。
同事把他從工位上叫醒的時候,他正在夢裡執行二十年臥底任務,剛巧一朝事發被上線背叛,正在滿城圍堵裡跑不出去,就聽見旁邊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了幾聲他的名字。
“——陸野!”
他一個激靈,從夢裡一腳踏空,終於就著那點夢裡的余韻勉強睜開眼睛,皺著眉問了句怎麽了。
“昨晚抓回來的那波人裡,有個外國人。”同事為難地說:“他不太配合我們工作,說是想見見你。”
陸野從夢中驚醒,夢裡那種驚險還沒能完全退去,他心臟怦怦直跳,指尖都是麻的,聞言反應了兩秒,才慢半拍地露出一點疑惑的神色來。
“外國人?”陸野納悶地問:“外國人就送市局啊,找我有什麽用。”
外籍人員犯罪是個麻煩事,放是肯定不可能,但關也要注意影響,所以市局一般不攬這破事兒,只打包送給市局,更好說話。
“他不配合。”同事歎了口氣,說道:“就說了你的身高樣貌特征,然後點名要跟你說。”
陸野加班半個多月,昨晚又熬了個通宵,覺也沒睡足,現在額角突突直跳,跳得他頭暈眼花,人也有點想吐。
他聞言擰緊眉頭,心累似地長長地歎了口氣,在心裡感慨了一句命苦,然後認命地支著桌子站了起來,胡亂地把外套套在了身上。
“哪個屋?”陸野問。
“二號審訊室。”同事說。
其他人該處理的都已經處理結束,現在就只剩這麽個燙手山芋,陸野腳步虛浮地推開二號審訊室的門,坐在桌後方,開門見山地說:“外籍人員在我國境內吸食毒品,按我國法律法規處罰,十五日以下拘留,適當罰款——你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出乎陸野意料的是,對方既沒有胡攪蠻纏,也沒有叫囂著要找大使館,只是歪著頭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用蹩腳的中文說道:“沒有——你可以叫我Elvis.”
他回答得驢唇不對馬嘴,陸野也不知道他聽懂沒有,只是公事公辦地一點頭,說道:“沒有就好,你的尿檢結果顯示你近期有吸毒行為,如果想申請覆核,可以在移交市局後提出異議——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能要紙筆嗎。”Elvis突然說。
他中文說得實在不怎麽樣,音調蹩腳又僵硬,陸野皺著眉辨認了片刻才聽明白他的意思。
外籍人員溝通不暢,陸野以為他是想寫下想說的話,於是點了點頭,順手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白紙,連帶著簽字筆一起遞給他。
Elvis抬著頭,用一種蛇一樣的黏膩眼神打量著陸野的臉,然後舔了舔舌尖,莫名地朝他笑了笑。
他穿得奇裝異服,長得也瘦,煙熏妝一畫,看著就像從動畫電影裡跑出來的骷髏架子,陸野被他這種露骨而玩味的眼神看得微微皺眉,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但好在對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低下頭,唰唰地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電話號碼,當著陸野的面把那張紙揉成一團,然後伸長胳膊,勉強把它塞進了陸野兜裡,抬起頭衝他拋了個媚眼。
“你很帥。”Elvis這外國人中文說得半半顫,用詞也離譜,但好像也沒妨礙他散德行,他搜腸刮肚地從腦子裡刮出點存貨,由衷地對著陸野讚美道:“很有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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