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陸野討厭欺騙,於是沒等他接著問,就自己“交代”道:“你好幾天沒回來,我本來是想過去幫你收拾一下房間,但是擦桌子的時候突然想起你之前說要送我的禮物,我就……好奇了一下,想看看是什麽。”
齊燕白低著頭,沒看清陸野的表情,也沒有察覺到,陸野正在用一種極陌生的冰冷眼神審視著他。
“好奇,然後呢。”陸野的聲音四平八穩,但說出的話卻有些莫名地疏離:“你打開看了嗎?”
那份禮物拿回來後,陸野自己重新包裝了一下,齊燕白當時也想打開看,但後來想了想,又放棄了。
“沒有。”齊燕白很快說:“我覺得這樣不太好,所以後來就沒打開。”
很有分寸,陸野想,看似過線,但又不算嚴重,如果是昨天以前的他自己,肯定問過就算了,但他現在正對齊燕白抱有警惕之心,看什麽都會多留個心眼,於是在臥室時著重比對了一下,就知道這是他自己故意留下的痕跡。
所以齊燕白不是無意間留下了破綻,而是故意想讓他看到。
陸野心裡清楚,如果不是今天發現了竊聽和定位,他絕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甚至還有很大可能因為齊燕白這麽好奇,心一軟,就把禮物提前拿給他。
這麽看來,齊燕白是真的很了解他,就連試探都試探得這麽恰到好處。
這種事發生過多少次,陸野想:在他和齊燕白相處的那麽多日子裡,齊燕白又到底通過這種以退為進的辦法達成過多少目的。
第59章 愛是沒有捷徑的。
其實回來之前,陸野一直以為,一整個白天過去,他或多或少已經平複好了心情,可以客觀冷靜地回來面對齊燕白。
但事實證明,齊燕白永遠有新的“驚喜”在等著他。
回家的時候,剛一進門,陸野就發現了有人進門的痕跡,但直到拉開抽屜的那一刻,之前被他刻意壓抑了一整天的怒火才霎時間騰然而起,幾乎如烈火烹油,幾乎在瞬間就將他點著了。
誰也受不了被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底線,陸野深深地吸了口氣,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把鋥亮的鋼刀憑空劈成了兩半,一半已經快被壓抑不住的怒火燒成灰燼,另一半卻像是掉進了數九寒冬,冷靜得近乎反常。
他懷揣著滿腹無以言說的痛苦,近乎冷漠地盯著齊燕白,甚至還能客觀地觀察著他的狀態,冷靜地回憶著他們曾經在一起過的點點滴滴。
不可否認,齊燕白真的很會審時度勢,投其所好,但在陸野看來,拋開所有可能影響到判斷的濾鏡之後,其實齊燕白撒謊的水平並不高明。
他像是不太擅長面對謊言,也像是怕騙局被陸野戳穿,所以每次總是會回避陸野的眼神,拒絕跟他對視,用一種近乎逃避的態度來面對他。
——就像現在。
齊燕白沒有抬頭跟陸野對視,他微微垂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後頸,鬢角的發輕柔地垂下兩綹,整個人看起來都顯得弱勢又誠懇。
人怎麽可以這麽分裂呢,陸野費解地想。
監控、監聽、定位——能做出這種事的,絕不僅僅只是“沒有安全感”這麽簡單。
但面前的齊燕白看起來溫柔、耐心,穿著一件雪白的高領毛衣,在空調房裡待得暖烘烘的,一點都看不出來那種自私又偏執的影子。
真奇怪,陸野想,齊燕白明明看起來不擅長撒謊,但他的演技卻又那麽出神入化,令人難以察覺。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快把他整個人逼瘋了,陸野暗自咬了咬後槽牙,揣在兜裡的手捏緊了那枚被他帶回來的“罪證”。
堅硬的塑料殼深深地陷入他的掌心,那種尖銳的刺痛順著皮膚蔓延開來,陸野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壓抑住那種混亂而激烈的心緒,盡可能平靜地開了口。
“這是小事。”陸野說:“但是除了這個,你還有沒有其他事瞞著我。”
齊燕白心裡一緊,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氣氛不對,惶然地抬頭看向了陸野。
隻一眼,齊燕白的臉色就唰地白了。
他從沒有在陸野臉上看到過這麽鋒利的眼神,哪怕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在陸野有可能把他認作犯罪分子的時候,他也沒有用這麽冷靜,這麽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他語氣平淡,但眼神卻冷得像刀子,齊燕白心裡咯噔一聲,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心裡忽然翻湧起一股莫大的恐慌,無端端覺得陸野問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我——”
跟陸野確定關系之後,齊燕白骨子裡那些“欺軟怕硬”的元素好像也在愈演愈烈——陸野放縱他的時候,他總會按捺不住心裡那些惡劣的苗頭,想時時刻刻地抓住他,改變他,一點一點地試探他的底線,可陸野一旦真的對他冷淡,對他生氣,他就又會像一隻應激的小動物一樣,進退兩難,不敢貿然行動。
但遲疑和心虛已經足以證明他的答案,陸野的好耐心今天終於破了功,他甚至沒能等到齊燕白回答,就冷笑一聲,伸手推開齊燕白進了屋。
齊燕白的畫架還立在客廳中間,放筆的凹槽裡躺著一隻掛耳的藍牙耳機,陸野徑直走過去,路過茶幾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桌角,茶幾下層有什麽東西綴在桌沿處晃了晃,啪嘰掉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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