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野知道這是他心裡依舊不安,於是每次都沒有反抗,隻當是個“必要流程”,幾次下來,他和齊燕白都習慣了。
“好吧,那你在家要小心點,我很快回來。”
齊燕白說著走到床邊,從床腳下扯出那條長長的鎖鏈,將扣鎖環到陸野手腕上收緊鎖死,然後順勢彎下腰,很輕地抱了他一下。
“那我走了?”齊燕白笑了笑,說道:“等我回來,野哥。”
陸野懶洋洋地嗯了一聲,說了聲“好”。
半開的陽台窗絲絲縷縷地往屋裡灌著冷風,齊燕白走過去關上窗戶,然後順手拎起了床頭櫃上的水杯,走出了臥室。
陸野聽著他的腳步聲在客廳來來回回,過了幾分鍾,外面的房門發出一聲輕響,機械鎖芯隨之閉合,徹底反鎖了房門。
齊燕白走了,陸野想。
他原本飄忽的心隨著關門聲徹底沉澱下來,陸野感覺自己的心跳速度從快到慢,最後隨著他的呼吸頻率漸漸穩定下來,重新變回了和緩的節奏。
房間內徹底安靜下來,一時間只能聽見陸野自己的呼吸聲,他定定地在床上躺了幾分鍾,確定齊燕白是真的走了,這才翻身坐起來,扒開自己右手上的固定,在夾板和繃帶的間隙裡摸了摸,然後略一用力,從裡面抽出了一根極細極韌的鐵絲。
第88章 他騙我,齊燕白想。
當初把鐵絲藏進夾板的時候,陸野也沒法確定齊燕白會不會真的對他做出什麽過激行為,只是心血來潮,突然想給自己的“高危計劃”添上一重保障。
——現在看來,他的第六感果然十分有效,這重“保障”添得真是極其必要。
那根鐵絲又細又韌,拉出來足有十多厘米長,陸野屈膝坐在床上,熟門熟路地把鐵絲彎成一個不規則的弧形,然後撥動了一下手裡的金屬鎖,把鐵絲伸進了鎖芯裡。
基層民警們總是在跟各種各樣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其中罪大惡極的有,但小偷小摸卻更多,這些人量刑不重,但屢教不改,多進宮的情況時有發生,早年間世道不好,甚至有慣偷進多了局子,反而跟民警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的。
陸野這一手絕活就是幾年前下派出所的時候跟個老民警學的,聽說是洗心革面的“神偷”所傳,堪稱百試百靈,除了防盜門那種複合鎖之外,普通的扣鎖幾乎是一捅一個準。
他手穩,心態更穩,隻過了短短十幾秒,手上的鎖芯就發出了一聲極輕的碰撞聲,緊接著鎖扣自動彈開,半環形的鎖扣從鐵鏈上滑落下去,無聲地掉在了床鋪上。
陸野如法炮製,把剩下幾個鎖扣挨個解開,前後不過兩三分鍾的功夫,就徹底恢復了自由。
帶慣了腳鐐,現在猛然重獲“新生”,陸野還有點不大適應,他輕輕動了下腳腕,感受了一下驟然失去的重量,隻覺得有種輕飄飄的錯覺。
但他沒有太長時間去體會這種變化,齊燕白隨時可能回來,他只能抓緊時間。
大門是智能防盜鎖,齊燕白只要出門就會自動反鎖,除非用上破拆機,否則從正門走出去是不大可能了。
陸野清楚這一點,所以也不去做無用的嘗試,他目標明確地迅速地在屋裡轉了一圈,發現找不到自己的手機,就直接了當地乾脆放棄,轉而走回了臥室,從衣櫃裡翻出了一套自己很久前落在齊燕白家的衣服。
這身衣服是夏裝,但陸野暫時也沒別的可選了,他動作飛快地換好衣服,把T恤下擺緊緊地扎在腰帶裡,緊接著大步流星地走向陽台,抬手推開了陽台窗。
露天陽台的欄杆被冷風吹得冰涼,陸野單手握上去,臨走前腳步一頓,還是忍不住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臥室。
時隔多日重獲自由,陸野本該覺得開心,但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卻異常平靜,甚至還夾雜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陸野知道,他這麽一走,齊燕白必然接受不了。
但饒是如此,陸野也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戀愛應該是平等且互相尊重的,絕不應該隔著“掌控”過日子。齊燕白要的安全感他可以給他,但絕對不能以齊燕白想要的方式。
所以這次離開,他除了要解開自己手上的鎖,還得打破齊燕白心裡那把鎖。
他得徹底打破禁錮著齊燕白二十多年的那條鎖鏈,讓他的世界變得天翻地覆。
空氣中的水汽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凝結成雨,絲絲縷縷地落下來,齊燕白巡視課堂的腳步微微一頓,忽然莫名地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那種不安異常模糊,不算尖銳,也暫時難以激起他的情緒起伏,只是像外面這場春雨一樣,淅淅瀝瀝,綿延不絕。
齊燕白下意識轉頭看向窗外,之間臨街的玻璃窗上已經覆上了薄薄一層水漬,水滴順著玻璃絲絲縷縷地滑落下來,留下一道又一道蜿蜒的痕跡。
怎麽了,齊燕白擔憂地想,是野哥在家裡怎麽了嗎。
他習慣性地就想聯絡陸野問問情況,但摸出手機才想起陸野的通訊設備早被他收走了,於是又猶豫地放下手機,想著一會兒乾脆提前五分鍾下課,避開外面那些會抓著他問東問西的學生家長,趁早回家。
他打定了主意,下課前趁著沒人注意,跟助教打了聲招呼,就從後門走了。
前台姑娘見他提前下樓,有些納悶,忍不住叫住他,小聲問道:“齊老師?您不留下看一下這周的作品點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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