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陸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想在這個時候引起他的警惕,於是自然地移開目光,換了個說法。
“沒有人願意永遠被鎖在一間臥室裡,齊燕白。”陸野淡淡地說:“你希望我恨你嗎?”
“恨”這個字眼太尖銳了,齊燕白或許曾經想過,但都下意識逃避了過去,他聞言下意識搖了搖頭,攥緊了陸野的手。
“……不。”齊燕白說。
“那商量一下。”陸野說:“我們可以和平共處一段時間。”
陸野該問的已經問清了,他已經知道了齊燕白的心病在哪,也明白該怎麽解決,接下來就只剩下付諸實踐了。
“我不追究你綁架我的責任,但我不會永遠留在這。”陸野把話說得很明白:“我受了傷,最近確實沒法自理,看在我們之間的情分上,我可以把這次綁架當成一次意外。這段時間我留在你這養傷,我們和平共處,不用冷戰,就像之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但我有個要求。”陸野說著偏頭示意了一下:“等我傷好了,你就得把這條鏈子解開。”
這是個陷阱,齊燕白想。
陸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性格決絕,底線分明,絕不會因為寄人籬下就妥協,現在會主動提出這種要求,大概率是“逃跑計劃”前的忍辱負重。
但“和平共處”的誘惑太大了,饒是齊燕白知道他或許別有用心,但還是被他描繪的場面打動了。
不再冷戰,等於陸野會關心他,對他笑,會回應他的每個話題,也不會再拒絕他的親昵。
齊燕白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答應這個條件,也知道自己不該再騙陸野,但這個誘餌太香太甜了,他真的很難控制自己不咬鉤。
於是他看著陸野,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
“好。”齊燕白說:“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心甘情願留下。”
“可以。”陸野說。
第79章 所以我才會待在這裡,陸野想。
雖然陸野和齊燕白彼此心裡都清楚對方絕不會遵守這個口頭約定,但有“和平協定”做借口,很多事就變得好辦了許多。
比如齊燕白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陸野提出更多要求,陸野也不用再端著“受害者”的人設,可以順理成章地態度破冰,接受齊燕白的示好。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微妙地平衡下來,陸野和齊燕白各懷心思,一個試探一個心虛,一時之間同時沉默下來,彼此都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還是陸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推開身上的被子,懶洋洋地換了個姿勢,活動了一下躺得發麻的腰背,狀若隨意地衝齊燕白伸出手。
“對了。”陸野說:“我手機在你那吧?拿給我看看,我打個電話。”
這雖然是個問句,但陸野的語氣非常篤定,顯然已經猜到了他的隨身物品都是齊燕白故意收走的。齊燕白聞言下意識心裡一緊,先是瞄了一眼他的表情,見他沒什麽生氣的意思,才斟酌片刻,試探道:“打電話?你要找誰?”
“我本來約了陸文玉見面,現在去不了了,得跟她說一聲。”陸野說。
跟陸文玉約了飯是假話,但陸野想聯系一下她卻是真的。
他現在所有通訊設備都被齊燕白扣下,以齊燕白的佔有欲和不安全感,大概是想要隔斷他和外界聯系的所有手段。
但陸文玉是個細心的人,長久聯系不到自己肯定會心裡打鼓,與其讓她起了疑心橫生枝節,不如現在先想辦法跟她通個氣兒,以防到時候情況控制不住。
說來好笑,陸警官從警這麽多年,這還是頭一次上趕著給“犯罪分子”打掩護,體驗感著實很新鮮。
但齊燕白剛把他帶回來,現在還處於驚弓之鳥的狀態裡,乍一聽這種要求異常警惕,幾乎沒多想就拒絕了。
“……她暫時還沒電話打過來。”但畢竟剛剛“握手言和”,齊燕白也沒有把話說得太強硬,只是拐彎抹角地婉拒道:“如果她有事找你,我會跟你說的。”
陸野猜到了他不會答應,對這次拒絕也並不意外——齊燕白既然想把他完全關在家裡,自然會從頭杜絕他一切“逃跑”的可能性,當然也包括聯系外界。
陸野不想在這個階段惹得齊燕白過於警惕,於是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得到他的保證就見好就收,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算了。”陸野向後靠回床頭,挑了挑眉,說道:“電話不讓打,窗簾總可以拉開吧?屋裡太暗了,悶得我胸口疼。”
佔理的人總是能獲取更多主動權,何況對齊燕白而言,只要陸野不說想出去,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齊燕白也願意給他摘,於是他二話沒說就站了起來,走到陽台旁,推開了遠離陸野的那半面窗簾。
“這樣行嗎?”齊燕白問。
“行。”陸野說。
厚重的遮光簾拉開的一瞬間,外面明媚的陽光頃刻間鋪滿了地板,午後乾燥而熾熱的陽光氣息驅散了屋裡暗沉的氣氛,連帶著人心情也輕松不少。
齊燕白把拉開的窗簾卷成麻花,順手掛在窗邊的掛鉤上,陸野打量著他的背影,心裡對他的底線大概有了了解。
模糊時間的界限、創造單一而枯燥的環境是消磨一個人意志的最好手段,如果想要徹底掌控一個人,除了切斷他和外界的聯系之外,則必須要打破他對外界所有的歸屬感,才能真正成為對方唯一的心裡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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