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被糾結和仇恨的情緒糾纏著,而且還為金嵐的事情感到頭疼和膽怯,如果再這麽下去,他怕自己的精神狀態又會瀕臨崩潰。
“如果我的猜測成立,那金淮同樣是死罪。”季秋白回答了他,“金珂,如果真的是那樣,你會怎麽辦?”
“能怎麽辦,他做這些都是咎由自取,我從小到大用過金家的錢,我外公都已經幫我償還了。我現在不欠金淮的,也沒有為他養老送終的義務。他從前就不喜歡我,後來還這麽對我……有他沒他,不過是有沒有父親這個空名的區別罷了。”
金珂落寞地低下了頭。
或許他心中的那股不安不是來自金淮,而是來自自己。
人一旦形成了固有的執念就很難改,就算後面認清了事情的真相,也逃不過被那二十多年慢慢形成的固有認知的影響。
他從小就想要變優秀討父母開心,他一直都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所以金淮才不偏愛自己,他一直想要得到金淮的承認和他的關心。
金淮偽裝面具的撕破,與其說是讓金珂的幸事,還不如說是他的一場浩劫。他認清了自己虛偽父親的真實面目,但是這種真實讓金珂心痛。
信念高樓轟然倒塌,伴隨而來的是精神狀態的分崩離析。
“哥,今天能帶我出去玩玩嗎?”金珂牽著季秋白的手,“我感覺這一個月以來太累了,各種破事……接踵而至。”
季秋白心疼地摸了摸金珂的臉,“想去哪兒?”
“不知道,隨便哪個地方都可以。我在家裡待了太久了,有點膩了。”
“嗯。”季秋白想了想,“那……我們直接上車?”
金珂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著,剛想說自己穿得太隨意,但是又不想折騰了,於是道:“好。”
其實季秋白和金珂都是一時興起,二人對去哪兒玩、玩什麽根本沒有一點準備。
也罷,哪怕是坐在車上吹吹風也是好的。
季秋白看了眼金珂的坐姿,乍一眼沒什麽,後知後覺,心中猛然抽疼,他忽然回憶起了很多的事情,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起來。
金珂的雙腿是並攏的,雙手搭在雙膝上,看似乖巧的姿勢。他一雙眼一直在往外望,默不作聲。
金珂以前從來不這樣。
他從前會斜斜癱在駕駛座上,雙腿隨意地放,就算是皺眉也有一種凌人的傲氣。他要麽會漫無目的地玩手機,要麽就是雙手抱胸閉眼小憩,雖然看著像是個無大作為的二世祖,但是比現在小心翼翼、死氣沉沉的樣子好很多。
季秋白喜歡金珂穩重一點,也希望他儀態、舉止等方面有所改觀,但是如果代價那麽沉重,那麽季秋白更喜歡原來那位形象難看的小祖宗。
在季秋白對金珂所有的祈願中,希望他開心這一點最重要。
成事在人,金珂只是生病了,如果身為他的愛人,季秋白能做得面面俱到一些,那金珂的痛苦也會少一點。
一定都會變好的,一定。
“到了。”季秋白減緩了速度,慢慢開車進去,門口由保安核對他的身份,在問過一句話後就直接放行了。
金珂抬了頭,“什麽地方?……像是學校。”
“我的母校,成華音樂學院。”季秋白答道,“目前我還是教授的助理,身份沒有注銷,所以能直接進來。”
“還是助理嗎,”金珂喃喃道,“哥,你沒想過當個大學老師嗎?”
“學歷不夠,我當時沒有繼續念下去。”季秋白答道,“我本來也不擅長授人知識,還是不要誤人子弟的好。”
“哥……如果你當初一直在北方,是不是就沒辦法成為出色的鋼琴家了?”金珂嗓子幹了,他感覺自己組織語言有些困難,“如果說金淮對你有恩,你……”
“我把我早幾年的學費,還有在金家的花銷也核算了一遍,這筆錢早就打在金淮的帳戶上了。說到底,我們早就兩不相欠了。我爸媽本來會組建一個家,就算沒有愛但是也會很溫馨。可是金淮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我們一家人都直接或者間接被他迫害了,這一點我分得很清。”季秋白沉穩地打著方向盤,“我不會私仇公報,我只是想讓地下的人安心。如果要道歉,金淮應該親自去找他們。”
金珂的世界暫時停止了一切喧囂,他分析著季秋白的這段話,才想到原來季秋白從來不是什麽面善心軟的好好先生,他愛恨分明,拿得起也放得下。
“哥,”他苦笑了一聲,“或許我應該向你學學。”
“不要,金珂。”季秋白,“不要改變自己,你變不了,而且會讓自己更痛苦。遇到壞人壞事我們可以想招應對,畢竟錯的又不是你。”
這個時候他已經停好車了。
季秋白捧起金珂的臉,淺淺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帶你來這,不是為了讓你難過的。走吧,去見見我的老師,還有我的學生們。”
金珂一愣,“……哥,你不是助理嗎?”
“收了幾個學生,不是學校系統內認定的,是教授技藝的,他們也是私下裡叫我老師。學校那種系統化規范化的教育我不能完全得心應手,不過教他們彈琴還是可以的。”
金珂“哦”了兩聲,然後乖巧地跟著季秋白下車。
季秋白的老師是柏崎南,教授的名號是掛在成華音樂學院下的,這位大師的名聲響亮得全國都知道,金珂當然也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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