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要這身份就是了。”季南榆眉心微沉,“在我看來,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鄭惠蘭簡直被自己兒子給氣笑:“就為了他?”
“是,但不只是。”季南榆淡淡道:“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我希望我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任別人擺布。”
鄭惠蘭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
盛巍察覺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握上了季南榆的手。
季南榆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站起身對鄭惠蘭道:“我送您回去。”
盛巍愣了一下,這麽快嗎?
隨即他又了然,季南榆大概是有些話想單獨和她說。
只是早知道就不約在他們家裡了,這樣還得讓他去送一趟。
季南榆率先走到了門口,揉了把盛巍的頭髮,溫聲道:“等我回來。”
盛巍點點頭:“那我給你做點夜宵。”
“好。”
鄭惠蘭看了一眼,也隨之站了起來,跟著他一起出門。
她過來的時候是有司機和保鏢送來的,現在她也想和季南榆單獨待一會兒,便朝他們擺了擺手,跟著季南榆進了地下車庫。
季南榆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一輛銀灰色跑車的車燈閃了閃。
他將副駕駛的門打開,看向鄭惠蘭。
鄭惠蘭蹙眉看了一眼車子,矮身坐了進去。
等季南榆也坐到了駕駛座上系好了安全帶,才有些不滿地開口:“為什麽要開這樣的車。”
實用性不高,不符合身份也不符合規矩,和他自己的氣質也並不相襯。
發動機發出了響亮的轟鳴聲,季南榆打著方向盤,操縱著車子順暢漂亮地劃出了車位。
季南榆淡淡回道:“我在大學的時候經常玩這個。”
鄭惠蘭一怔,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你確實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畢竟我們之間除了血緣連著,並無其他。”季南榆看著夜色中的街道,聲音清冷,“我想,如果不是你們的婚姻和你的事業都需要一個孩子來維持和繼承的話,你也根本不會生下我。”
鄭惠蘭沒有說話,畢竟這話不假。
“當初我選擇回國來,就是為了能離季家遠一點,逃離你們的掌控,卻沒想到,您這麽鍥而不舍。”
季南榆歎了口氣,“但是這些說到底都是我與你們之間的事情,您為什麽要去為難盛巍?”
“你太過火了,南榆。”鄭惠蘭道,“玩玩就罷了,還領了結婚證,你和任家那邊怎麽交代?”
“這門所謂的親事從來就沒定下來過,不過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向他們賠禮道歉,但是我絕對不會和他分開。”
“你就那麽喜歡他?”
“嗯。”
鄭惠蘭嘲諷地笑了笑:“倒是沒想到我和那個混帳居然能生出個情種來。”
季南榆道:“這和你們沒關系。”
鄭惠蘭知道他是在暗諷他們,也不甚在意。
“我們的態度已經很明了了,請您不要為難盛巍,不然我想我可能沒辦法再像這樣和您心平氣和地談話了。”
車子開到了一處沒什麽車的寬敞大路上,季南榆提了點速度,性能優越的跑車與跟在他們身後的轎車拉開了點距離。
鄭惠蘭挑了挑眉:“是嗎?你能做什麽?”
季南榆沒有說話,目光黑沉沉地看著前方,幾分鍾後,突然猛地將油門踩了下去。
跑車瞬間毫無預兆地提速,鄭惠蘭身子慣性地往後一倒,驚詫地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
“你這是幹什麽!”鄭惠蘭呵斥道。
車子還在持續飛速行駛,後面的轎車已經被甩開了一大截。
季南榆沒有答話,眼睛微眯,手上突然猛地打了下方向盤,車子迅猛地右轉朝路邊的綠化帶衝去,鄭惠蘭瞪大了眼睛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樹乾,下意識驚叫出聲。
輪胎摩擦路面的聲音尖銳刺耳。
就在快要撞上去的時候鄭惠蘭猛地閉上了眼,卻沒聽到想象中的巨大碰撞聲。
她睜開眼睛,是季南榆在最後一刻猛地又拉轉了車頭,險險蹭著路沿石繞了過去,綠化帶裡的綠植刮蹭車子,剛剛的樹乾此時就在季南榆那一側的駕駛位車窗外。
季南榆的半張臉掩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倒是一雙深海般的黑眸能看得清,其中滿是冷漠和嘲諷。
鄭惠蘭此時的心臟還在胸腔中瘋狂跳動,第一次不顧形象地喊出聲:“你瘋了嗎?!”
“你是想做什麽?殺了我?還是在威脅我?”
季南榆神色平靜,甚至還勾了勾唇角:“怎麽會,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我的開車技術還不錯。”
鄭惠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突然發現面前的人竟然這麽陌生。
明明他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血濃於水,無法分割,但是此刻他們卻像是仇人一樣對峙。
她忽然從心底湧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從前她覺得物質才永遠是最可靠最實在的東西,但是現在她冷靜下來,卻猝然發現,到頭來自己好像除了那些意外又什麽都沒有擁有。
她那個雖然沒有花費她太多心思,但是卻出落得英俊又優秀的兒子,似乎在一瞬間長大了、脫離了。
季南榆沒再說什麽,緩緩倒車,將車子重新開到了馬路上,平穩地行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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