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傅岩風才看到他胳膊沒擋住的半邊臉有未乾的淚痕,閉著眼,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
考慮到江雲意坐長途勞累,傅岩風還是把人叫醒帶回去了。
回去路上江雲意一直沒什麽話,傅岩風問一句,他才答一句。
問他成績什麽時候出來,他說半個月以後,等成績出了再回去填志願;問他估分多少,他說有希望衝一本。
在路口打包兩份黃燜雞米飯帶回去,回去後傅岩風把兩份飯都打開,幫他把筷子拆好,他沒動筷,傅岩風就先吃自己的。
傅岩風吃一半,聽見江雲意在一旁哭起來,“阿姨怎麽變這樣了啊。”
吳文霞變成什麽樣,傅岩風比誰都清楚。
這次腦出血後遺症比以前嚴重,長時間臥病在床又缺乏康復治療,吳文霞半個身子幾乎沒知覺了,大小便失禁也是常有的事,身上的管子延續著她生命,卻要她活得如行屍走ro一般。
吳文霞情況嚴重,最基礎的康復治療一個月也要大幾千的支出,現在傅岩風除了吃飽飯接著去掙錢,再沒有其他能做的了。
江雲意沒吃飯,哭累了就自己爬床上去了,抱著被子一喘一喘的。
傅岩風幾口把自己的飯吃完,再拿著飯盒去喂江雲意。
有傅岩風喂,江雲意還是爬起來了,乖乖張開嘴巴,把掉下來的眼淚一並吃進去。
很快江雲意看見了傅岩風的手,看見他手臂上新傷舊傷蜿蜒扭曲,疊成一片暗紅,上次縫針的那處反倒不是最明顯的。
江雲意哽咽道:“你不是跟以前一樣給人送貨嗎?以前沒見你胳膊這樣。”
“都是些擦傷,過兩天就好。”
為了提高效率多跑幾單,以前他隻扛一個床頭櫃,現在他同時扛兩個。
搬的時候沒感覺,搬完才發現手上多了幾道口子。
江雲意拉過傅岩風的手摸了摸,撇撇嘴道:“手也是又粗又硬。”
由於常年乾搬運,傅岩風的手掌確實摸起來割手。
傅岩風抬手扼住他下巴,像是故意一樣,粗糙的指腹摁在他臉頰,“以前怎麽不嫌棄?”
江雲意哼一聲道:“現在嫌棄了。”
傅岩風松開他,把飯盒塞他手裡讓他自己吃。
江雲意忙拉住他:“我開玩笑的,我才不嫌棄,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傅岩風翻臉不認人:“那也得自己吃,幾歲了還要人喂。”
“喂嘛,給我喂塊雞ro。”江雲意試圖撒嬌,把飯盒重新遞給他,又衝人把嘴巴張大。
傅岩風看著他:“自己把眼淚擦了。”
江雲意抽張紙巾捏手心裡,傅岩風喂他一口,他就擦一下臉。
吃完飯傅岩風從櫃子裡摸出前兩天準備好的紅包給江雲意,說是吳文霞的心意。
江雲意高考完那天傅岩風就跟吳文霞說了,吳文霞讓他給江雲意包個紅包。
江雲意接過紅包很愛惜地摸了摸,不拆開,直接放進書包裡。
傅岩風問他:“不打開看看?”
江雲意搖搖頭:“不要,這個紅包我要一直留著。”
傅岩風晚上要去酒店值夜班,三尺見方的保安亭容不下兩個人,這次實在沒辦法讓江雲意跟了。
江雲意不知道哪裡來的無名火,挺大聲說話:“你真不要睡覺了!”
傅岩風摸他腦袋:“我去保安亭睡。”
“你騙誰呢。”江雲意帶著哭腔說,“我不信你了,哪個崗位能招人來睡覺。”
晚上傅岩風提上垃圾要出門,第一次沒見江雲意跟來,下意識遲鈍了腳步,回頭看一眼,見江雲意臉朝下又趴床上去了,肩膀一聳一聳的,是又哭了。
他放下垃圾,到床邊要把江雲意翻過面來,江雲意一抬胳膊把他手打掉了。
傅岩風沉默著,幫他蓋上被子就走了。
第47章
早上七點,傅岩風回到出租房,看見江雲意揪著被角闔著眼是睡著的模樣,只是睡著也不安分,眉頭皺著,眼角和鼻頭是紅的。
等他洗漱完換身衣服從廁所出來,江雲意已經坐在床上呆呆看著他,腦袋上頭毛亂翹。
兩人誰也沒提昨晚的不愉快,江雲意主動伸手要抱,傅岩風就上床把人抱進懷裡,跟他一起接著睡。
傅岩風早上沒接單,補覺到中午,醒來的時候枕邊空了,過一會兒江雲意從外邊回來了,手上提著兩份飯。
“我早上去醫院看阿姨了,順便打包飯回來。”
傅岩風上前接過他手裡的飯放到桌上,按住他後腦杓在他頭頂親了一下。
吃飯的時候依舊是江雲意坐桌前,傅岩風坐床沿。
傅岩風吃得快,江雲意吃一半的時候傅岩風已經把餐盒收拾起來了,接了個電話又要出門。
江雲意也吃完了,去廁所漱了個口出來發現傅岩風還沒走,倚在門邊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江雲意吞吞吐吐問:“現在能帶我了?”
傅岩風看了他一會兒,才開口:“昨晚是真帶不了你。”
江雲意垂著胳膊無意識去摳衣角,喃喃道:“我知道的,昨天晚上我太著急了,你工作很辛苦,我不該跟你鬧脾氣。”
如果江雲意鬧鬧脾氣,使使xin子,傅岩風還能少些愧疚感,可江雲意偏生這般懂事,懂事到曾經那麽嬌氣一人現在連說話都不敢流露半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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