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周一多想,主任的發言時間已經結束,主持人又站上台來,念著交接台詞。
周一看到了——剛剛從正門走出去的“好學生”,以同樣詭異的速度從後台走了出來。
與其說是走,不如說那是挪動。
但“好學生”坦坦蕩蕩,一身學生禮服西裝顯得他意氣橫槊,氣宇軒昂,完全可以讓人忽略掉他奇怪的走路姿勢。
“大會第五項,下面有請優秀學生代表楊意發言。”
“好學生”扶好話筒:“大家好,我是楊意。”
萬眾矚目。
操……楊意。
周一愣住了。
年級第一?獎學金壟斷者?優秀學生代表?搶了他校草頭銜(自以為)的那個混蛋?
楊意的演講還在繼續,是無聊而老套的標準雞湯內容,時不時周一能聽進去“新學期”“新開始”這樣的幾個高頻詞。
“而在淮中一步步向上走的漫漫征途中,許多同學已經摸索出正確生存在高中的經驗,並且堅定的向目標前行著。但對於更多才升學的同學來說,也才從一場足夠激烈的考試中掙脫未久,或許有慶幸,或許還在慶祝。但今天確確實實僅僅是一場開始……”
“……是重新開始的人際關系,從零分重算的學習成績,和一切才開始出發的人生。”
楊意的聲音很好聽,和他整個人所展現出的氣質一樣清冽,那種不在乎任何事,萬事不關心的淡淡嗓音,夾雜著一些自信非常的語調,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染力。
周一能感覺到,場下認真聽講的人變多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臉。
但周一還是聽不去任何演講式發言。
他在想,原來楊意穿禮服是因為要演講的原因麽……早上錯怪他了。
好像還罵了句傻逼吧。
想著想著,周一滿臉通紅了。
…
楊意下台的時候走的上台一樣可憐兮兮的步伐,周一目送他從台中走到幕布後面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又盯著他從正門門口緩緩出現,慢慢走到周一身邊。
坐下的時候兩人又對視一眼,楊意還是那樣禮貌性的一笑。
沒有一點兒心懷芥蒂的樣子。
這樣周一想到自己彎彎道道的想法,越想越覺得和對方比起來自己像是睚呲必報的小人。
周一心裡有些不舒服了。
總顯得他好像很小心眼似的……
在這中莫名的情緒中,他竟然還感受到了一點兒難得的愧疚。
夭壽了。
台上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項,主持人做結語收尾,典禮的結束只是為了另一場嘈雜會議的開始。
“各班同學請有序回到教學區,參加各班新學年第一次班會。”
得,一環扣著一環的,誰也別想跑。
意料之中又無可奈何,周一等人稀稀拉拉全部散去了,才起身慢悠悠的往出走。
很顯然他旁邊的同學也是這樣打算的。
楊意沒和選一個門兒出。側門雖然近,但出去以後的台階太陡。他走著不方便。
周一出側門前回頭瞅了一眼,禮堂裡沒幾個學生了。
楊意去正門是要靠著牆走的,視線擋著,看不著,周一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
遠處突然響起一陣熟悉尖銳的鈴聲。
快六點了呀。
…
教學樓離禮堂不遠,沒走一會兒就到了。
周一故意在路上磨磨蹭蹭,不願意去太早,可還是磨不過這一丁點兒的路程。
他到現在還是戴著那頂棒球帽的,帽簷貼著腦袋的那一圈已經出了不少汗。
他在一號教學樓樓下站著,卸下帽子透透氣,簡直頭頂生風。
他開始覺得自己不理智了,校服雖然醜,但也是真的涼快。
鈴聲又響了一遍,像是催促。
班會大概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周一估摸著時間,終於上樓了。
三班在三樓轉角的地方,班牌掛的和別的班方向不同,和門是垂直的,一上樓就能看見。
周一敷衍的打了報告推門而進的時候,班導聞女士正在講班委選舉的制度。
他的貿然闖入讓聞女士忍不住皺了眉:“周一同學,開學第一次班會就遲到嗎。”
周一沒停腳,他環視了班級一周,只剩下了一個空位。
在靠窗的左後一排,很不起眼的角落。
雙人雙桌,那桌上的另一個同學趴著,用校服外套把自己頭籠起來,看架勢是正在睡覺。
周一心裡點頭,是個安靜的,我喜歡。
於是一邊向座位走一邊從善如流地向老師道歉:“對不起老師,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會了。”
話音剛落,就直接坐在了他剛看上的座位上。
班裡氣氛突然安靜了起來。
遮在躁動不安之上的安靜。
“我們繼續說班委選舉的事情。”還是聞女士及時控場,將場面調和了下去。
周一看了眼自己的同桌,一坨校服狀不明生物,在這恐怖如斯的班級氣氛中竟然可以睡得這麽坦然!
周一決定效仿他的精神,胳膊一搭也趴著就睡。
他先是臉對著桌子,過一會兒覺得這桌子還沒擦過他不是很能接受。
再側著臉,又覺得臉擺在外面被人看到睡相會很奇怪。
他無法忍受的抬起頭,徘徊在煩躁邊緣,突然看了眼自己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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