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僅花了錢請看戲,還得掏錢包賞,這人還不記他的恩情。
夏季天長,兩人看罷了戲太陽還掛的老高,魏淺予不願就這麽回梁園,問梁堂語想去哪,梁堂語回問他,兩人心意相通的都想去逛書院街。
梁堂語去畫廊買了幾把空折扇,魏淺予說他也想要,要他師兄提了字再給他。梁堂語在裡頭結帳,他出門彎腰在攤子上看碑文拓片。
櫃台前的畫廊老板一邊裝東西,隨口說:“小孩真活潑,這你弟弟?”
梁堂語回頭朝門口看了眼,“不是,我給自己養的祖宗。”
老板:“……”
作者有話說:
梁:“英台不是女兒身,因何耳上有環痕?”
祝:“耳環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雲,村裡酬神多廟會,年年由我扮觀音。梁兄啊,做文章要專心,你前程不想想釵裙。”
梁:“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梁祝》
《梁祝》裡一段讓我驚豔至死的對話。
第21章 梁相公
碑文拓片擺在地上,裝在牛皮紙信封裡,上邊用娟秀小楷寫的書目,大多都是局部。梁堂語付了錢出門,魏淺予還在攤子前著迷的拆拓片看,懷裡已經抱了好幾張,都是要買的。
梁堂語看這家拓片字跡工整清晰,連碑上裂痕都完全顯露,不由跟著躬下身翻看,回過神來也抱了幾張在懷裡。
最後一張《左轉》,兩人同時伸手過去,指尖抵在一起,梁堂語收回手,起身說:“給你吧,我挑完了。”他說完,去攤主那裡付錢,他的和魏淺予的都一起結了。
魏淺予抱著一摞拓片跟上他師兄,路過買香膏的店,現在心情好了,想起先前他師兄問的香膏也願意答了。
“師兄。”他對梁堂語說:“我用的膏是上海牌的,茉莉花味。”
梁堂語說:“哦。”
魏淺予眼見他徑直走過去,問:“師兄不買了嗎?”
梁堂語說:“女學生不知道好歹,不買了。”
魏淺予:“……”他怎麽覺他師兄話裡有話呢?
書院街有一家“六品齋”,門頭不小,專門經營古玩字畫。路過時魏淺予往裡掃了眼,看見梁初實站在櫃台後整跟客人拉扯……
魏淺予先前讓陳啟明幫忙查當年大展後有關沈家打壓梁堂語的事。
沈啟明為人,辦事全面,你讓他去查西門巷洞裡是不是有窩耗子,他能連母耗子下了幾個崽是公是母都報告的一清二楚。不僅查出消息是他大哥放出來的,還了解到了不少添頭,其中就有關梁家分家的。
據說當年梁堂語祖父死後,將傳承平均,家產一分為二,梁堂語父親早亡,按照梁初實的想法,是要將梁園也變賣了分錢,但梁堂語不肯。他放棄了梁家的古玩鋪子以及老爺子多年藏書古董,就只要了梁園,按照當時的市價,他是虧的。
可風水輪流轉,近幾年“非遺”浪潮興起,園林價格比以前漲了幾番,古玩字畫行業卻因為贗品橫生變得越來越不景氣,又加上梁初實半吊子水平,被人拿假貨驢了幾回後家產賠的底掉。
沈啟明說前些天梁初實私底下找他,有想讓聆染堂收購六品齋的意思。
沈家雖有不少古玩,但只是擺在店裡應景,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沈啟明不做跨行生意,回拒了,魏淺予知道後又讓他去談下來——他師兄照顧他。他珍惜這份情誼,想在臨走時送他一份後來經年能時時看見時時念起他的謝禮。
夕陽黃昏,晚風吹拂,梁堂語帶魏淺予回家。飯廳裡燈火通明,五嬸已經炒好了菜悶了八寶飯等他們。
茶罐坐在凳子上看新發的書,字不認識,只看圖就滿臉美,牙快咧掉了。
魏淺予把拓片送回房間,跟著他師兄一起進門,從身後低頭看他書。
“茶罐,上學好玩嗎?”
茶罐看書入迷,腳還在凳子低下晃,聽聲仰著臉說:“小叔果然沒有騙我,上學特別好玩。”
魏淺予就近在茶罐身邊坐下,梁堂語挨著他坐,茶罐興衝衝給他們講今天的老師如何如何厲害,班裡同學有什麽稀奇古怪的名字,還有他用魏淺予給買的糖交到了好朋友。
魏淺予笑著揶揄:“你小心糖讓人騙光了。”
茶罐撇嘴,說小叔是“羨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梁堂語覺著魏淺予眼睛裡好像確實流露出了羨慕神采。
吃過晚飯,月上梢頭,梁堂語今晚沒有煮茶,五嬸收拾好桌子後就關了燈跟在魏淺予身後回去,他們的小院挨在一起,走路也去的一個方向,地上鵝卵石被月光照的雪白,這樣的天不用燈都能看清路。
夏末涼風漸起,草裡的蟲卻似乎更多了,此起彼伏的叫聲引著路人的記憶。魏淺予跟在梁堂語身後,回想今天種種,覺著自己“錯怪好人”,心想和師兄待得久了,原來心軟的病也會傳染。
梁堂語看他若有所思的揣摩了半路,在到門口分開時,魏淺予突然叫他,“師兄。”
他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梁堂語手摸進褲兜裡,保持著半側身的姿勢站在原地,月光安靜的將地上影子拉長。
魏淺予說:“我家以前養了隻鷯哥,我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教它說三句話,‘你好’‘恭喜發財’和‘謝謝你’,但這傻鳥學會一句就要把前一句忘了,所以教到最後,它只會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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