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遠聽著裴雲廷的心聲,他這些年從來沒有多談過自己的情感,他們也總以玩笑的口吻偶爾調侃他一句,因為他們都知道,裴雲廷的感情從來不順,知道他這一路苦戀的艱難。
“尤其是最近,”裴雲廷沉迷地說:“或許那就是預兆吧,最近我總在做噩夢,我夢到一切都是假的,我夢到我醒來的時候,他沒有離婚,他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而我只能站在門外,聽裡面傳出來的笑聲,就像這七年一樣,在平洲跟他躲躲藏藏,連見一面都得假裝巧合。”
卓遠閉了閉眼:“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真的。”
他是那樣厲害的alpha啊,他明明就不用這樣,他明明就可以抽身離開,可他偏偏把自己陷進這張情網裡,並且理智地不做出任何出格的行為。
那對一個頂級來說,已經做的很好了。
裴雲廷聽著卓遠說的很好,忍不住扯唇笑了,他透過卓遠的肩膀看向車子前畏畏縮縮站著的鍾越,眼神變得陰鷙:“其實他說的沒錯。”
卓遠隨著裴雲廷看過去,那個被信息素控制,拎在身邊的鍾越已經不像個什麽掌權人,這就是等級製的世界,人人在頂級的面前,都顯得渺小,平凡,無力。
被動而低級。
“我自己說過,我對他不能作弊,可實際上我做了,我走了捷徑,也許那天我應該把他攔在半路,讓他不看到那肮髒的一幕,而不是明知結果,卻還要他親眼去看看,去傷那麽一次,愛應該是保護對嗎?可我的愛裡有自私,我想得到,是我讓他受傷的。”
“不,雲廷,話不是這麽說的,”卓遠著急,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也知道一個大概,他勸解道:“你不讓他看到那個結果,那麽鍾家的人依然可以欺騙他,傷害他,那種逐漸侵蝕了人身自由和心性的生活對他來說才是更致命的,你救了他,你沒有做錯,他應該看到那一幕,他應該對鍾家的人死心。”
那天夜裡,裴雲廷就站在附近的巷子裡,他看著初潯一步步接近真相,接近他的噩夢,卻並沒有上前製止,他貪了,他希望初潯離開鍾家,他接受了鍾延的“好意”,他執著了七年的心意,就快要實現,他那會根本顧及不到什麽後果了。
或許那就是他不安的源頭,或許他自己也知道,那也許是錯誤的行為,也許有一天他會為自己的自私買單,現在便是那一天到來了。
“你真的沒做錯,”著急會讓一個人心亂,這些話仔細分辨還是有很多的不理智,卓遠理解裴雲廷,寬慰道:“我只能這麽說,雲廷,這個世界上沒有聖人,愛也不是完全無私的,你可以有自己的私心,愛情從來不是無私奉獻,是我們能在愛別人的時候也愉悅了自己,如果這段感情放在我和若苛或者其他人身上,我發誓,我們不會有你做的更好了。”
安慰的話向來使人心暖,可鑽進牛角尖的人卻不容易走出來,裴雲廷好像什麽都沒聽見,他固執地凝視著鍾越,然後黑著眼睛說:“也許恰恰因為我足夠理智。”
才弄成了現在的樣子。
裴雲廷轉過身,他低頭覷了一眼卓遠,好像在征求他的同意:“也許頂級……真的該混蛋一點。”
雨珠模糊了視線,卓遠看不清裴雲廷眼裡的光,那是因為……好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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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3點,腳步聲緊促。
鍾延連雨傘都沒帶,從平洲一路趕過來,發絲都濕透了,全都搭在一張因趕路而赤紅的臉上,他的襪子被浸濕,穿起來極其不舒適,可他沒有心情顧及。
抬頭看著這個陌生的別墅,樓頂的燈光亮著,可距離太遠,他沒有看清裡面有什麽影子。
鍾延走了進去。
客廳裡的物件擺放齊全,收拾得一塵不染,看起來得體漂亮,可就是缺少了人氣,冷清清的,一點聲響也沒有。
鍾延沿著樓梯上去,如果兩個人都在,不至於這麽安靜,可這的確是裴雲廷給他的地點,他沒有找錯,他也看到了樓頂的燈光啊。
鍾延拾級而上,每一步都踩的心慌,因為他知道出了什麽事,網上已經鬧翻了天,鍾夫人也看到了視頻,一路把他推過來,心急得不行,而鍾延這個做堂哥的心裡也拿不準。
拿不準他的弟弟現在正在遭遇什麽。
正好裴雲廷給了他來信,就算鍾延再不想單獨面對裴雲廷,那條信息的內容也不是他可以拒絕的。
當鍾延來到了亮著燈光的房間門前,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才敲響了房門,屋子裡沒有回應,鍾延猶豫片刻,推門走了進去。
果然,入目的便是信息上的內容,他幾日不見的弟弟鍾越被五花大綁在陽台上,那陽台的燈和窗戶開著,能看到他臉上的血跡,嘴角的淤青,還有雨點潲進來後渾身濕透的狼狽。
而旁邊的燈光死角裡坐著雙手交叉的男人。
那不亞於一個犯罪現場的氣氛,詭異得不行。
裴雲廷抬起頭,向門口的人施舍了一個目光,沉沉地感慨著:“真快啊。”
鍾延看著鍾越,盡管他知道鍾越的不爭氣和混蛋,但到底血緣親情,他是關心這個堂弟的,否則不會千裡迢迢地來赴約,看著鍾越嘴角的淤青,鍾延皺眉說:“何必這樣折辱人?”
裴雲廷緩緩朝陽台看過去,雨不夠大,但時間久了也能讓人渾身濕透,他不讚同地說:“折辱?這就叫折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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