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許青與心中一痛,不動聲色地移開眼,右手抬起,環住左手手腕,那裡戴著一條淡粉色的手鏈。許青與從開放日後那天就戴著這條手鏈了,有人問起他就說這是自己的幸運繩,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他,他就平靜地對視回去,反正最後都是對方心虛地移開視線。那個藍色的創口貼被許青與收在原本裝手鏈的盒子裡,他仍是做不到坦蕩地承認自己的同性戀身份,但至少已經不為其感到羞恥。
開放日過後,許青與和黃煜的關系回溫不少,黃煜前段時間專注搞社團活動落下一些課業,時常會在自習或者課下來找許青與借筆記問問題,這個契機讓兩人的交流模式回到初中,氛圍也不似前段日子那麽冰冷。當然這種和諧是建立在二人都心有靈犀地避開一些話題,比如黃煜的戀愛,又比如許青與的性向。
許青與知曉黃煜肯定聽聞過那些傳聞了,但開放日那天黃煜也用實際行為告訴了許青與自己的態度——他並不在意流言的真偽,這讓許青與有些意外,畢竟從黃煜之前的行為和話語看,他對同性戀這個小眾群體存有一定偏見,更別說對許青與這種存在“想搞他”可能性的同性戀。
因此許青與有些搞不懂黃煜的示好,要知道自從自己有同性傳聞以來,許多往日和許青與關系還不錯的男生都默默疏遠了他,他們倒不也都是恐同或怕被同性戀黏上,大多都只是避嫌,怕自己也沾上同性傳聞,在開放日後,這些人的態度稍微有所轉變,但雖然繞開許青與走的現象再沒出現,但主動要和許青與交際的男生也沒幾個。在這種隱形的孤立下,黃煜的逆向而行就顯得尤為奇怪。
可能是他有和自己當朋友還不出同性傳聞的信心吧。
許青與想,
畢竟二高無人不曉學生會長和舞蹈社社長的戀情,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澄清了。
實際上,黃煜和鄭以晴的戀愛沒那麽高調,兩人不是那種三天兩頭在朋友圈秀恩愛,一天牽手走三次校道的黏糊型情侶。奈何這兩人實在都太有名,於是這段戀情也格外地引人關注。許青與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也總能聽說鄭以晴今日早操校服大了幾碼,估計穿的是黃煜的外套;又或者黃煜和鄭以晴最近的鞋都是黑白色系情侶款,是黃煜送鄭以晴的禮物……
兩人這麽轟動的早戀當然也受到老師的阻礙,級長不止一次找他們談話,找家長寫保證書寫反思一系列流程下來,兩人仍是我行我素。一次許青與去辦公室,甚至聽見級長拿學生會事務威脅,說如果會長不能以身作則,那也別帶壞風氣。
“讓我辭職沒問題,如果你們真的能找到合適的繼任的話。”許青與聽見黃煜笑著,不慌不忙地答。
好狂啊。
許青與垂下眼,關上門出去了。
他很快等到這件事的後續,在校方壓力下,黃煜立刻被停職了,但不到一周,又被校方點頭哈腰地請了回去。許青與粗略了解了下,黃煜被停職後,學生會副會長拒絕接任,校方臨時拉上去的高一級學生完全被繁忙的事務搞得暈頭轉向,學生會事務幾乎接近停擺,那周的兩個外交型校園活動,一張對外宣傳海報和三個視頻全都沒做出來,一片亂象下,級長雖然也有嚴懲早戀的想法,但也扛不住更上層領導給的任務壓力,只能無奈讓黃煜回到了學生會。
黃煜接手回學生會事務,一直乾到高二下學期末,平安交接給了選拔出來的下一任會長。他圓滿退休那日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吃夜宵,許青與也在其中。除他以外的其他幾人大部分都有參加社團或學生會,聊得十分熱烈,許青與在一旁聽著,雖然沒有融不進去的感覺,但也隱隱有些遺憾,他想起高一剛開學時黃煜建議自己加入社團時的情景,明明不到兩年,卻恍若隔世。
如果當時心橫無視許靜的阻攔,加入學生會,會如何呢?
會有更精彩的高中生活嗎?會變得更開朗活潑嗎?會和黃煜更親近些嗎?會不那麽痛苦嗎?
許青與默默把視線轉向黃煜,他今晚相對比較安靜,比起熱烈地參與進話題裡,他更多分心在手機上,他的手機在右手邊,時不時會震動,傳來誰的未讀信息,黃煜聽到提醒就會低頭回復,回復完再抬頭接入聊天。
許青與知道他在和誰聊天,鄭以晴前兩天飛往別的城市參加藝考集訓了,這個點她應該剛下訓練,許青與記得很清楚。
中途鄭以晴打電話過來,黃煜在一片起哄聲中接了,鄭以晴聽到這邊哄鬧的聲響也知道他們在聚餐,大大方方地讓黃煜打開免提,和所有人打招呼。
與外表不同,鄭以晴的聲音很甜,聽上去很容易讓人想象一個個子嬌小留齊劉海的可愛型小美女。許青與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意識到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這麽清晰地聽鄭以晴說話,桌上除了他外的幾人都和鄭以晴很熟,你一言我一語地和她聊起來,而許青與卻從未正面和鄭以晴交流過,分明他應該是第一個知曉鄭以晴和黃煜戀情的人。
許青與一時有些混淆,不清楚這是因為自己過度反應每次見到鄭以晴都繞開路走,還是就只是巧合,兩人確實沒什麽機會碰面……
又或者……
他抬眼看黃煜,黃煜已然化身手機支架,開玩笑地催促:“喂,你們差不多算了,別欺負人。”
“急了急了欸——”桌上的人笑他,“急著和女朋友過二人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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