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張揚的風格引起一片噓聲,黃煜卻不在意,享受似的在其中轉一圈,掀起衣服抹掉滴入眼睛的汗水,慢跑著回位防守了。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好似都能拖進教室,打在許青與的桌上。
普通的校園生活啊……
許青與有點羨慕,又被忽然從雲中冒出的陽光刺得眯了下眼,他起身拉上窗簾,繼續做題了。
許青與的好運氣似乎在黃煜那一句“哭起來很可愛”後得到了終結,他練習題錯誤率刷新往常記錄的高,心情不佳地走出校門,剛轉入小巷,又迎面撞上了不願見到的,以前的同學。
許青與拐入回家必經的小道,沒走兩步就見黃毛和同伴嬉鬧地從不遠處過來,狹路相逢避無可避,許青與只能在慌亂下低頭,不管不顧地繼續向前,祈禱他們沒注意到自己。
但這種僥幸心理很快就被碾了個粉碎。
“喲!許青與!”
盡管已經縮到角落,但在擦肩而過時,黃毛還是眼尖地看到了牆邊畏縮的熟悉身影,眼疾手快地出手,一把拽住他包上帶子。
許青與往前的趨勢被直接止住,一股大力拽上他的書包,隨後他就踉蹌地被摔上牆。
“和你說話呢——”黃毛的臉在許青與眼前放大,他假笑著拍了拍許青與的肩膀,察覺手下身體到細微的顫抖後嘴角咧得更開了,“怎麽,轉學後不認朋友了!”
許青與被他按著靠在牆邊,低著頭說不出話,黃毛身上汗臭混著不知名廉價香水的氣味刺激他胃部開始條件反射地泛酸水,這是應激反應——被壓在地上狠踹腹部時,許青與鼻間就被這體味籠罩,以至於有段時間他只要聞到汗臭,就會止不住發抖。
轉學後這種應激反應很少出現,但此刻卻又再犯了,許青與嘴唇顫動著,想反駁黃毛才不是朋友,他甚至不知道黃毛的名字,更不知道為什麽會遭到這群人的針對。但校園裡的惡意就是這麽莫名其妙,頭髮短一點、話語少一點、長得漂亮難看或者普通一點、這些微不足道的不同就能成為被審判的、招致暴力的、“罪大惡極”的理由。
“和你說話呢結巴佬。”黃毛拍西瓜一樣猛拍兩下許青與的腦袋,嘲諷道,“怎麽,轉學沒把舌頭帶走啊,是落我們學校了嗎,以前是個結巴現在還變成啞巴了,啊?!”
說著他把許青與往牆上一推,許青與有心理預期但還是被推得後腦重重磕了下牆壁,他又踉蹌後站定,不意外發現自己已經被哄笑包圍。
許青與閉了下眼,沉默地抬手揉了揉後腦杓。
嘲諷,起哄,可能還伴隨著拳打腳踢。這一系列流程他很熟悉,唯一一次反抗招致了更強烈的毆打和更過分的暴力,胃酸的泛濫和鼻尖的窒息感告誡許青與要忍耐,忍過他們的興頭,就可以走了。
所以他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站在牆邊,犯了錯似地贖著不存在的罪孽。
黃煜坐上車,和司機打聲招呼,拿出手機發現無數條未接來電,還有幾條陌生的短信。
短信不知來源,來電倒統一,都來自【黃輝】。
從撞死人開始,這本就腦子不好的親哥好像真的瘋了。
黃煜不耐煩地嘖一聲,掃了眼信息,基本都是些不知名且言語晦澀的告白和示好,沒有黃輝的發瘋言論。
那看來還行,沒氣到需要打字過來發癲的程度。
黃煜一點回電話的打算都沒有,他隨便掃了幾眼短信,點開連連看,很無聊地打算消磨時間。
然而他剛刷過四關,就又收到了來電。
【俞金】
黃煜皺下眉,雖然猜到母親的來電目的,但他還是接起電話。
“怎麽不接哥哥的電話?”俞金開門見山地問。
“學校不給用手機。”黃煜隨便找個借口。
“不能先回個消息嗎?你哥都要急死了。”俞金語氣很衝,這逗樂了黃煜。
要急死的到底是誰啊?
俞金繼續問:“那個小孩,你哥那事的那個家屬,是不是在你們班,他叫什麽……?”
“在。”黃煜答,“問這個幹什麽?”
“在就好,他監護人忽然不答應和解,要再考慮一下,說是小孩不同意,把情況弄得麻煩死了,真是的,有錢都不拿,這些人到底還想要什麽!”
“不同意?”黃煜意外地挑下眼尾,他想起自己同桌日常低頭的怯懦姿態,看起來可不像是能“不同意”什麽東西的人,“你們錢沒給夠嗎?”
“當然給夠了!律師開了好大的價錢呢,那個數額,我看了都肉疼,哎我下半個月都不舍得買衣服了……”
一條人命頂幾件當季服裝,黃煜沒忍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
這一下不知在嘲諷誰的鼻音完全地被忽略,俞金在話筒那側繼續說:“我和你哥是這麽想的,既然那小孩在你班上,小煜你也幫幫忙,看看能不能和他搞好關系,勸一勸…..”
“我人緣不好。”黃煜面不改色地胡說,“平時也接觸不到他,勸不了。”
“哎呀你這孩子。”電話那頭,俞金顯然不高興了,聲音愈發急起來,“沒嘗試呢就說不行,都說兄弟齊心兄弟齊心,你哥的事你這麽不上心,接觸不到就努力去接觸,我養你這麽大怎麽一點用都沒有……”
黃煜依舊舉著手機,神色漸漸冷下來,電話那頭俞金仍然喋喋不休,但他已經沒在聽了,皮質的座椅靠弄得他背有點冷,溫度連帶著俞金尖銳的聲線扎得他頭疼,黃煜坐直脫離靠背,嘴上敷衍地“嗯啊”著,眼睛卻無聊地開始往窗外看,這無心之舉卻有不小收獲,黃煜漫無目的地看著路過的風景,卻好巧不巧瞥見遠處一小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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