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誇獎。”黃煜好心情地彎下眼眸,欣然接受評價。
等兩人打著看傷和陪同看傷的名號出去玩了一圈,吃飽喝足回到學校時,離放學只剩兩節課了,黃煜和老師報告後落位,還沒坐穩當,就感覺袖口被輕輕扯動下,偏頭看去,一向認真上課的許青與小聲開口:“你…你還好嗎?”
“挺好的,活蹦亂跳。”黃煜說。
“醫藥費,多…多少,我給你。”
“你為什麽要給我醫藥費?”黃煜挑下眉,不理解道,“打傷我的又不是你。”
“啊?”許青與愣一秒,正要說是因為我才受傷的,又聽黃煜開口。
“該醫療費的是莫明,跟你有什麽關系。”
黃煜眼睛一眨,看向還呆呆愣愣看著自己的許青與,冒出點懷心思,“還是說你要幫我去向他要醫療費嗎?”
“……”許青與眼神閃爍兩秒,“那我還,還是自己出吧。”
他略微驚慌的神色逗得黃煜輕笑出聲,前座熊卓聽見翻個白眼,知道這家夥惡劣的性子又被激活了。
許青與聽他笑,還以為是在嘲弄自己不真誠,急道:“我是真的,真的可以出醫藥費,謝謝你幫我,幫我……”
“我不要醫藥費。”黃煜無趣地打斷,“我不缺錢,不接受這種道謝。”
“那……那你接受什麽?”
“嗯..….”黃煜思索片刻,余光掃到許青與桌面上放著顆包裝鮮豔的糖果,問,“桌上的糖什麽口味的?”
“不…..不知道…..”糖是下午物理小測出成績,前三的獎品,許青與慌張地看一眼說,“可…..可能是,草、草莓。”
“我喜歡草莓。”
許青與腦袋難得在人際交往方面靈光一回兒,抓起糖問:“你,你要這個嗎?”
“如果你願意給的話。”黃煜眼睛一彎。
許青與便很快地把糖給他,見他拋著那糖把玩,興致很高的模樣,心中卻還是驅散不了愧疚和自責。
“你、你只要這個嗎?”許青與小聲地說,“我是……是真的很謝謝你。”
“那你還想給我什麽呢?”黃煜捏著糖,抬眸看他,視線從下往上,明晃晃帶著點饒有興致的意味,像小孩注視著什麽新奇的玩具。
許青與被這種奇怪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
“我……我現在不知道。”
“那想好再告訴我。”黃煜把糖揣進口袋,伸個懶腰拉到傷口皺了下眉,又很快趴下,墊著沒受傷那隻手閉上眼,“我要睡了,好好想吧。”
他說完不一會兒,真就呼吸平穩睡過去,可憐許青與剩下兩節課也沒上好,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有什麽更真誠的方法,來表達感謝。
而黃煜對這個話題隻像是順口一提,最後一節自習課末尾,許青與被數學老師叫去辦公室統計東西,壓著下課鈴回到班上,黃煜座位空空,人已經背著書包走了。
許青與對著空蕩的椅子發一秒呆,背上包去競賽班的路上不死心看一眼操場——黃煜也不在球場上,應該是回去了。
也是,手傷成那樣,怎麽也打不了球。
許青與心中猛地一緊,又難受起來,他不再看操場,加快步伐走進教室。
在許青與走進競賽班時,黃煜又一次翹課,已經坐上了回家的車。他靠在皮質後座上,受傷的手垂在身側,另一隻手則半張,托著個籃球。
他輕輕把球一拋,左手順勢虛虛握拳讓球落在拇指指節上,包著紗布的手抬起,未受傷的手指輕輕撥兩下,籃球便溜溜在指節上旋轉了起來,黃煜沒什麽表情地看著轉動的球,速度慢下來,能看到瀟灑的英文簽名。
“這不是少爺您很喜歡的那個簽名籃球嗎,當時弄丟時您還傷心了幾天。”司機從後視鏡看到,隨口問,“找回來了嗎?”
“嗯,算是吧。“黃煜看了會,瞥眼窗外道,“前面路口停一下。”
“好的。”
黑色的邁巴赫S480緩緩停於下一個路口,與右前方深綠色的垃圾車僅差半個車身的距離。
垃圾車已經半滿,濃鬱的惡臭不斷從車身散發出,路人走過紛紛掩鼻皺眉,加快腳步。
黃煜打下車窗,腐爛的氣息鋪面而來,他不在意地撐起籃球,受傷的手也搭上去,做一個簡單的輔助支撐,然後手腕下壓用力,用一個標準的投籃動作把手中的籃球扔擲進了垃圾車。
做完這些,他搖上車窗,順手從後座中間抽兩張紙,一邊低頭擦著指尖,一邊對司機說:“可以了,走吧。”
司機順從地發動汽車,從後視鏡裡瞥著黃煜細致擦拭手指,問:“您又和同學起爭執了?”
“小打小鬧。”黃煜不經心地說,好似沒看見自己裹得和木乃伊一樣的右手。
“這次是因為什麽?”
“不因為什麽。”黃煜擦乾淨手指,把紙團攥掌心,從口袋裡摸出許青與給的糖,撕開擠嘴裡,頂到腮邊含糊說:“拿回自己東西,順便惡心下討厭的人。”
“還是要考慮後果。”司機說,“你爸看到又要生氣了。”
黃煜敷衍地哼一聲,他自然考慮過後果。
後果就是自己檢討都不用寫,莫明則可能被開除。
他活動下被包扎的手掌,感受到針扎一樣細密的疼痛。
黃煜是不會平白無故受疼、受氣的人,吃悶虧的事他從來不乾。但這次,這個氣不能自己出手,得讓給當爹的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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