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與在他平和的聲線裡稍稍平定了情緒,許靜此刻出來了,他便先和黃煜道別,掛斷電話。
“怎麽樣?”許青與迎上去,緊張地問。
“和之前做過的結果一樣。”許靜抱怨說,“所以我說沒必要,幹嘛浪費錢再做一次?”
許青與心中虛幻的一點希望破滅,他張了張嘴,手機震動下,低頭看黃煜推過來幾張名片。
黃煜【是我伯伯的朋友,打過招呼了,你可以約個時間,帶阿姨去看看】
許青與平日總有意和黃煜家裡劃清關系,甚至連出門約會都堅持AA結帳,不願在經濟上佔便宜,但現在這個情況,他也顧不上那麽多,匆匆和黃煜說過感謝,連忙去聯系醫生。
整個下午,許青與都拉著許靜周轉在幾家醫院裡,許靜的被診斷是腎癌早期,幾位醫生看過片子後都給出了較為樂觀的治療方案,這讓許青與寬慰些。
許靜對於許青與能找到這麽多專家感到十分吃驚,要知道這些人中,很多是一號難搶的名醫,許青與也不太敢和她說是黃煜找的關系,隻含糊解釋是自己導師的朋友。
他因為這個謊言,內疚地在慌張的邊緣,還對黃煜升出幾分抱歉來,但他給黃煜發出的感謝的話語並沒有得到及時回復,因為黃煜已經乘上飛機。當許青與在三更半夜收到【看樓下】的消息,拉開窗簾時,黃煜像大一時帶他去看海那樣站在樓底,衝著許青與那扇窗露出帶有倦色但陽光的笑。
許青與也顧不得會被許靜發現,穿著睡衣拖鞋就跑下了樓,一頭扎進黃煜的懷裡。
黃煜一反常態地沉穩,隻輕輕拍著他的背,動作輕柔。
許青與把頭埋在他肩膀上,半響悶悶說:“黃煜。”
“嗯。”
“我不讀研了。”
這是許青與在腦內盤旋大半天的想法,雖然遭到了許靜的激烈反對,但仍未消散。許靜得了腎癌,家裡的財政情況會因此亮起紅燈,就算有著全額獎學金,許青與也不知道該怎麽安心把學業繼續下去。
所以他和黃煜說,沒說“不想”,隻提“不讀”,但是他語氣悶悶的,像小孩子賭氣。
黃煜的回答也像在哄小孩。
“那就不讀。”他溫柔地說,“小眼鏡的話,做什麽我都支持。”
許青與放棄讀研直接工作的想法,遭到了除黃煜外一切老師同學舍友的反對,但他仍是堅持投出簡歷,並在幾次激烈交流後,勉強和許靜達成共識——先找實習,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或者適應不了職場環境,就繼續學業。
在黃煜的關系幫助下,許靜最終會去到J大F大所在的城市進行治療,她將接受最先進的腎腫瘤機器人手術,而許青與也因此避免休學或兩頭跑,可以一邊實習一邊照顧許靜。
然而,雖然下定了決心也定下了計劃,但實際上,許青與找實習的過程並不順利,他大一大二忙著做社團活動,大三備考,到目前為止一點實習經歷都沒有,這就讓他在投簡歷階段就被好幾家公司拒收,好不容易得到幾份面試機會,卻又都因為並不優秀的面試表現,都被拒絕了。
半個月下來,許青與忙得精疲力竭,那種竭盡全力但卻毫無收獲的感覺並不好受,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在步入和以往數十年努力方向不同的另一個領域,這個領域裡他過往所有的成績都化為一紙空談,拚搏十幾年換來的文憑也不過一塊敲門磚,審判他是否夠格的人看一眼,就不在意地扔到一邊去了。
簡歷一次次被遞回,面試官冷淡的抱歉一次次出口,許青與從第一次被拒的失落,逐漸變為麻木和急切。許靜馬上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無法工作,許青與也並不希望她做完手術後立刻返回崗位。但許靜如果休久了,就意味著家裡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收入,而無論是抗癌藥物還是手術,都是一筆不容小覷的費用……許青與不清楚家裡的存款情況,卻也知道那不多的數額正如水般順著“疾病”的漏孔嘩啦啦流走。
實習生的工資對於家中支出來說當然也是杯水車薪,但許青與還是急切地要去做些什麽,愚公移山也好精衛填海也罷,都比傻楞看著要強。
一個月過去,許青與倒通過了幾份工作的面試,但那些崗位給出的工資都太低了,不說掙錢,就連日常的生活費都沒法覆蓋,許青與拒絕了這些倒貼錢的工作,把目光放在最後一個房地產宣傳公司上。
這個公司提的要求很高,但因為處在房地產這一利潤宏大的領域,開出的工資也非常可觀。許青與從未對地產行業有過了解,但畢竟也在宣傳部做了兩年工作,便想努力爭取一下。
“宏盒宣傳啊。”面試地點,也就是公司總部,離J大學校宿舍有至少三個小時的通勤時間,黃煜的租房倒是在邊上,知曉許青與要去面試後便建議他來自己這住一晚,他在小區門口接到許青與,把人領進電梯時說,“挺有名的,我爸公司有找過他們做項目。”
“那應該,很難。”許青與聽了心中更沒底,黃家的企業他略有了解,在地產領域是絕對的領頭羊,這種大公司合作的企業,規模不會小,肯定很難進。
“我記得F大有個學長在宏盒工作。”黃煜按下樓層說,“我待會聯系他……”
“不要。”許青與斷然拒絕,這不是第一次黃煜提出要幫忙,但許青與在許靜看病時就欠了他不小人情,實在不想在工作上也靠黃煜,許青與不願把一些無關的、怪異的東西參雜到這段感情裡,“這樣,對其他面試者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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