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與幾近窒息,他渾身的細胞都在戰栗著尖叫,但他想張嘴求救,又像是失語般發不出聲音。他的身體在他人的窺探下應激地感到不適,內心則還被黃煜的欺騙和謊言傷得鮮血淋漓,許青與隻覺得恐慌、難過、痛苦至極,他眼前發黑,思維在大腦裡沒規律的亂撞。
怎麽辦?
許青與絕望地想,
不管什麽方法都好,讓我別再這麽痛苦了。
許青與的沉默,進一步激怒了黃煜。在他的眼中,許青與一言不發,甚至垂著眸,一眼都不屑於看來。
對,不屑。
一瞬,黃煜如被閃電劈中,他想,那條信息是不是黃有為發來的,黃有為告訴許青與,自己沒本事脫離家族,不得不和張穎假扮情侶,還在事情暴露後低聲下氣地去求張家原諒,現在更是被踢出黃家,事業搖搖欲墜,簡直把人生搞得一團糟。
又一陣風吹來,黃煜嗅到自己身上糜爛的、令人犯惡心的酒臭,他一瞬表情僵硬,遲來地意識到自己此刻有多狼狽。
許青與不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是理由充分的。
黃煜心中,有個聲音冷靜地分析。
他如蟬翼般薄,卻比竹節還高的自尊被這一句狠狠撞上,引起了山呼海嘯地猛烈反彈。黃煜無法接受許青與不喜歡、甚至嫌棄自己,他需要馬上得到許青與對這荒謬言論最直接的否定,不管用什麽方法。
“許青與。”他聽見自己冷笑一聲,聲線沙啞,“你是想分手嗎?”
許青與內心的惶恐,在話語落下的那一瞬間,如同颶風襲來時的落葉,盡數被吹走了。他心裡敞亮著、空落落地、恍然大悟了。
是了,這就是答案了。
自己從昨晚,不,甚至從冷戰開始,就一直糾結的,不敢細想的,解決一切煩惱和問題的答案。
如今黃煜把這個萬能的解法送到他面前,就如初中時輕描淡寫把許青與解不開的難題答案推來一樣,許青與看一眼,就了悟了。
但也更加難過。
“分手”二字從黃煜口中說出,如有千斤重,砸在許青與面前,許青與便連恐慌和氣惱都忘了,只剩無窮無盡的酸澀,和不斷膨脹的疲憊。
許青與如果要提出分手,理由可以有很多,但真正讓他下定決心的,只會是那一條。
他長出一口氣,抬眸,像妥協一樣平平說:“那就分手吧。”
一瞬,黃煜的眼睛睜圓了些,似乎是不可置信。
也能理解,從來只有他拋棄別人,哪輪的上別人來推開他。
許青與看著他驚愕的面色,默默想,
但是高中時,黃煜和鄭以晴鬧掰,不也是鄭以晴提的分手嗎?當時黃煜也沒這麽驚訝吧,說到底,他估計還是覺得只有鄭以晴那樣優秀的人才能甩他,自己哪裡來的資格。
許青與敞著傷口,自暴自棄地自嘲著,卻聽黃煜開口:“理由呢?”
許青與一瞬,沒忍住苦笑出來,黃煜怎麽會有臉問出理由呢,理由是什麽,他不知曉嗎?
但雖說想是這麽想,許青與還是垂下眸,慢慢說:“我們兩的事,鬧到網上了,我壓力很大。”
你因為一點小事,就和我冷戰。
“公司知道了,我沒辦法再在崗位上待下去,只能辭職。”
說好了一起過生日,卻沒來。
“我媽也知道了,她身體不好,我不想讓她太操心。”
你和林越之用同款創口貼,和張小姐曖昧。
“你家裡那邊應該也不同意,再弄下去,對雙魚也不好。”
你沒那麽喜歡我。
許青與說一句,黃煜眉頭緊一分,等提到家庭和工作室,他終於忍不住,冷冷開口:“所以你是覺得,我沒能力處理好家庭和工作室,而如果我沒了這兩樣加持,就一無是處,不值得交往了是嗎?”
許青與被他說得發愣,不知他為什麽會自我地誤解到這種地步,張口想要辯解,但又覺得只是徒勞,便麻木地收了解釋,點頭半是疲憊半是氣性地道:“對,我不會喜歡沒有工作、沒有家庭責任感的人。”
就像你不喜歡我一樣。
黃煜不說話了,他漠然地看著許青與,視線冰冷地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好,你還有什麽要說?”半響,他語氣不耐地問。
其實沒了,許青與也不想在這,被他冷漠的態度繼續刺傷,但許青與很不齒地不舍得就此離開,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黃煜是個不回頭的、冷心冷情的人,這可能是兩人最後一次,面對面對話了。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沒那麽合適。”
因為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
“當然現在是,更不合適了,分開更好。”
你不喜歡我。
許青與覺得自己聲音有點哽咽了,但他強撐著,要把最後一點不甘說完,於是他勉強地笑下:“其實我還挺好奇的,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不合適,你在這段戀愛裡,有沒有一瞬間真心的喜歡呢?”
他說完,抬起眼,最後一次看向黃煜的眼睛。
黃煜的眼眸和以往每一次注視時觀察到的一樣好看,眼型修長,眼尾稍稍上挑,下睫毛邊一點痣畫龍點睛地漂亮。只是這雙漂亮的眼睛,此刻籠著一層拒人千裡之外的冰霜,不耐和譏諷蓋在下面,時不時冒出來下,刺人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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