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誰,”習雋野含糊道,“你不認識。”
“就你這貧瘠的交際圈兒,還有我不認識的啊?”齊若哲更好奇了,“誰啊?真是女朋友?”
“當然不是!”習雋野矢口否認,低聲呵斥,“別瞎猜!”
齊若哲莫名其妙,“隨口開玩笑而已,你這麽嚴肅幹什麽?”
習雋野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過於激動,平複情緒,“沒有的事,別亂說。”
“行行行,”齊若哲說,“不是就不是吧,不過你這朋友很重要?讓你翹掉周主任的課都要陪他,除了女朋友,我實在不知道誰能如此重要。沫沫生病,我都不敢翹周主任的課,上完課才去陪的,為此她還跟我鬧了好一陣……”
周主任是學校裡脾氣很差的老師之一,有點兒真才實學和清高傲骨,為了表現出自己的與眾不同,規矩總是多了些,非常不喜歡學生翹課,扣學分又狠,上學期還出現過因為被扣學分導致掛科的例子。
習雋野成績很好,就算不聽課也能根據別人的筆記補上,從不會影響成績,之前兼職就是這麽過來的。
之前周主任的課都在上午,習雋野從來沒有翹過,這是頭一回,一翹就連翹兩天。
對習雋野來說,翹課是稀松平常的事,不覺得有什麽,可是被齊若哲這樣一說,感覺怪怪的,似乎是一種……對方很重要的表現。
習雋野看著夏以酲昏睡的模樣,薄唇微抿,執拗道:“我之前兼職也翹課,這有什麽?”
“那能一樣?”齊若哲說,“之前你翹的都是不重要的課,而且那是為了掙錢。你現在翹掉了脾氣最差老師的課去陪朋友,消耗時間、浪費青春,我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
“我在醫院做小組作業,”習雋野反駁,“哪裡算浪費時間?”
齊若哲震驚:“……行,你牛。”
掛了電話後,習雋野沒有急著回去,腦中反覆循環著齊若哲的話。
在這通電話之前,習雋野並不覺得自己翹課陪夏以酲輸液算得上一種“看重”。
那晚背著夏以酲去醫院時,他迷迷瞪瞪的話像一個根小刺扎心了心裡。
那樣孤寂又可憐的語氣,滾燙的溫度,恰逢事宜的狀態和環境,激起了他些微的憐憫,有一瞬間,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父母準備離婚時,他其實有所察覺,他們表現如常,沒有任何異常,不吵架,不爭執,平靜而隨和,可他就是敏銳的察覺到這份寧靜之下存在暗流。
那時候的家庭關系破碎又敏感,他努力做乖孩子,不讓父母操心,生病了也不敢說,十多歲的孩子自己社區醫院看病、拿藥、輸液。
兒童輸液室裡別的孩子都有家人陪,唯獨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額頭上貼著降溫貼,困得不行也不敢睡覺,眼睜睜地盯著輸液袋子。
輸液期間有些家長看他獨自輸液,會出於好奇和關心詢問,可青春期的小孩兒心思敏感,習雋野不願意透露沒人照顧、不想讓父母擔心的情況,嘴硬地說輸液而已,他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
童年的記憶接踵而來,習雋野在夏以酲的身上發現了“同類”的感覺,與性取向、性格都無關,是沒被關心過的孤寂感。
他們還是有所不同的,習雋野是不想讓父母擔心,是不符合年齡的早熟,夏以酲則是完全沒被關心過。
習雋野陪夏以酲輸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這因為這個,他是有些不忍的,而且心裡某種陌生的微妙感覺無法忽視。
而且……他們經歷過那樣親密的事情,放在古代是要負責一輩子的關系。
夏以酲的感冒確實有他一部分責任,陪著輸液……也沒什麽大不了。
齊若哲那個混蛋知道什麽。
習雋野收拾好心思,推門走進去,診室內靜悄悄的,輸液的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互不干擾。
夏以酲不燒了,可是精神以後不好,靠在椅子上睡覺,脫了鞋子,把腳屈在身前,沒有安全感的縮成一團。
這個姿勢習雋野看了都難受,特別是脖子,睡醒之後肯定會又酸又疼。
習雋野在夏以酲旁邊坐下,對著屏幕上的圖繪看了看,目光盯著某處老半天都沒變,忍了半天實在是沒忍住,抬手拍了一下夏以酲的肩膀。
藥裡有安眠的成分,加上生病本身就很疲倦,這輕輕一拍沒有把夏以酲拍醒。
“……”習雋野又拍了拍,某人睡得像死豬,仍然沒醒。
……也是佩服夏以酲能以這樣一樣別扭的姿勢睡得如此香沉。
習雋野不想再管,設計圖上的畫稿有些瑕疵,他移動鼠標,調整構圖線條。
“嗯……”身邊的人動了動,腦袋轉了轉,應該是脖子酸疼,難受地蹙眉,然後往旁邊一靠,貼上一個舒服的地方,溫熱的、軟硬適中,是再合適不過的靠墊了。
習雋野的手指僵在鼠標上,肩膀上毛茸茸的腦袋蹭得他完沒法集中注意力。
夏以酲天天都洗澡,頭髮又軟又香,身上清爽的味道完全壓住了空氣中的消毒水味。
習雋野聞出來他換香水了,這次的味道裡有一點清苦,可是尾調又甜甜的,仔細聞能感受到蜜桃的清爽。
夏天的冷氣很足,呆久了會有些冷,其他人有小毯子披著,夏以酲也有,這會兒有了熱源,睡得更加舒服,臉頰貼著習雋野的肩膀,淺淺的呼吸全部落在青年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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