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是被雨聲驚醒的。
夏季雨水多, 後半夜下雨不足為奇,雨勢不算大淅淅瀝瀝的,遠處隱隱傳來雷聲,應該是局部雷暴雨。
習雋野翻了個身, 正要繼續睡時,突然想到客廳的窗戶沒關。
他吃過教訓,剛住進來的時候不知道關窗,舊房子防水做得不好,飄進來的雨打濕了大半張牆面,租房時房東就告誡過,雨天要關窗、打濕牆面自行負責維修。
那會兒習雋野不以為然,不知道會這麽嚴重,直到後面自己掏腰包重新粉刷了一遍牆才知道厲害。
從那以後習雋野不敢大意, 一到下雨天就及時關窗。
他打開臥室門,卻率先被對面房間裡照出來的光源刺激得睜不開眼。
習雋野揉了揉眼睛,緩解眼眶的酸脹,看向夏以酲的房間。
因為他們關系不好的原因,二人都很注重隱私,在家裡時都關著門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晚上更是緊閉房門,也代表某種抗拒的態度。
就算有時候夏以酲忘了關門,也只是留一條縫,更別說他們才切切實實發生了某些事情,就這樣大敞房門,怎麽想也不合理。
習雋野剛邁出一步,嘴角的疼痛讓理智回籠。
已經下定決心劃清界限, 又去管這些幹什麽?
剛剛娘娘腔打他都這麽有勁兒,想來身體已經恢復了,用得著他操心?
習雋野轉身去關窗,玻璃隔絕了一部分喧囂的雨聲,客廳裡堆砌著潮濕的悶熱。
夏以酲的屋內的燈光讓小半個客廳也跟著亮起來,仿佛某種誘人的信號,驅使著好奇心去窺探。
習雋野走回房間,快到門口時停住腳步,後槽牙用力地咬了咬,雙手握拳,深幽濃黑的眸子湧起某種偏執和掙扎。
兩道意識在腦中撕著, 耳畔響起質問和催促。
半晌,他奮力地閉了閉眼,罵了一句媽的,轉身朝夏以酲的房間走去。
一眼,就看一眼。
———不是他自願的,是楚寒走的時候交代……
他的心理建設都沒做完,就被房間內的景象驚到。
夏以酲光溜溜地躺在濕床單上,一副睡死的模樣,身上什麽都沒蓋,臉頰是不正常的紅暈,側身蜷縮著發抖。
沒有哪個正常人會這樣睡覺,一絲不掛,連被子都不蓋, 床鋪濕了也不知道挪地方。
習雋野蹙眉走近,伸手去摸夏以酲的額頭,是不出意外的滾燙。
先前他們在浴室裡廝混了這麽久,本就很消耗體力,出來後在空調房裡又是吵架又是乾架的,就夏以酲細胳膊細腿兒的身體,不生病才怪。
習雋野看了一眼桌上的鍾,凌晨四點,夏以酲在躺了至少得有一個多小時。
他臉色很沉,嘴唇緊抿著,把夏以酲挪到沒有被水打濕的地方,然後從衣櫃裡隨便拿了件T恤和長褲幫他穿上,準備帶人去醫院。
習雋野沒有照顧過人,動作粗魯、手勁兒又大,給夏以酲穿衣服的時候,竟然把人弄醒了。
夏以酲神志不清,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什麽,雙腿抗拒又無力地蹬了蹬,熱得他難受,鼻音很重,蹙眉啜泣,“好熱……不舒服……”
習雋野手中褲子被踹掉了,隻得撿起來重新幫他穿,“你生病了,我帶你去醫院。”
“不……不去醫院!”夏以酲沒睜眼,眼珠子不安地轉動, 似乎是陷入夢魘,眼界濕潤,淚水從眼角滑落,“不……不去醫院,沒有人陪我……打針……打針好痛。”
“我陪你去,”習雋野費勁地把褲子幫他穿好, 忍著嘴疼、耐著性子說,“打針不疼。”
夏以酲反應很激烈,甚至躲開你習雋野的觸碰,翻滾起來,“不去……!我不要一個人……不要……”
“不是一個人!我陪你去!”習雋野見夏以酲回答得有條有理,差點以為他是裝睡,抬頭一看又是昏睡不安的模樣。
夏以酲渾身滾燙,呼出的鼻息都是熾熱的,再加上先前被下了藥,習雋野不敢耽擱,不顧他軟綿綿的反抗,背著人就出了門。
雨已經快停了,只是還能聽到遠方的雷聲。
單薄的棉質T恤隔絕不了溫度,夏以酲滾燙的身體緊貼著習雋野的後背, 呼出的熾熱氣體盡數噴在青年的脖頸,雙手軟軟地垂在他的頸側,連圈著脖子裡力氣都沒有。
習雋野步伐穩健又迅速, 目光又沉又深, 是難得的厚重急切。
老城區不比新城區繁華熱鬧,出租車通宵的跑, 這個時間點打不到車,只有徒步去就近的醫院。
夏以酲燒迷糊了,喏喏地說著夢話:“唔……不去……不去醫院,不要一個人去,害……害怕。”
習雋野嘴角疼、舌頭也疼,全拜身後這人所賜,沒好氣地說,“你要是再囉唆,就把你扔大街上。”
“……嗚……“夏以酲哭起來,許是夢境可怕,又或是被習雋野的嚇到,手指動了動,想抬起來又無力地垂下,“不要……別不……不要我……”
淚水打濕了習雋野的衣領,破碎的聲音讓他步伐一頓。
夏以酲難受得哼哼唧唧,終於費勁地抬起胳膊圈住習雋野的脖子,用臉頰蹭了蹭, 無意識的舉動,帶著討好和小心,哭都不敢哭大聲,“酲酲聽話,不哭了,不要關小黑屋……酲酲害怕……”
“……”脖子上滾燙又細膩的觸感讓習雋野有些不知所措, 腳步慢了下來,把一直往下滑的人顛了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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