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雋野那邊有窸窸窣窣的布料聲,大概看得出來是在穿衣服,“夏以酲,親我一下。”
“……”夏以酲撇嘴,“屏幕有什麽好親的嘛,見面再親,而且我又看不到你的臉。”
習雋野把手機拿近了點,能從模糊的畫面裡看到他的眼睛,“這樣可以親了。”
夏以酲哼了一聲,嘴上說不願意,還是把手機拿近親了一口冷冰冰的屏幕,嘴唇剛好貼在習雋野深幽的眼睛上。
“親啦。”夏以酲抿了抿嘴,有點不高興。
他們視頻這半個月一直沒有說親親之類的話,這點他們不約而同地一致,這樣的親吻只是單方面的親手機而已,解不了相思,反而更顯酸楚。
習雋野見他鬧小脾氣的樣子,嘴角彎了一下,“好好吃飯,晚上給你放煙花。”
“怎麽放?”
“我放,給你錄視頻。”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他們現在只能用這個方式看一場煙花了。
夏以酲剛要答應,外面又響起東西碎掉的聲音把習雋野眼裡淡淡的笑意收了回去。
“叔叔怎麽了?”夏以酲納悶兒。
在臘月裡碎東西很不吉利,剛剛可以說是手滑,可誰會手滑兩次?
夏以酲隱隱不安。
“沒事,”習雋野淡淡地說,“我先起床,你好好睡。”
夏以酲沒來得及說什麽視頻就掛斷了。
他沒有睡意,手機屏幕上的日歷顯示除夕,這段時間外面的張燈結彩,熱熱鬧鬧的氣氛加強了他孤獨感。
半個月以來夏以酲基本沒有怎麽出過門,能點外賣的點外賣,實在價格不能接受的或者沒辦法送上門的,他才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一樣出門。
這是他們交往後的第一次新年,辭舊迎新,是美好的開端。
習雋野低沉的聲音和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黑燈瞎火的視頻讓夏以酲感覺到他的辛苦,習雋野沒有主動提,他只能裝作不知道,忍著心疼和酸楚強顏歡笑。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 他不能隻讓習雋野一個人努力。
此刻早上七點,冬天的白晝時間短,外面天色霧蒙蒙的,夏以酲掀開被子下床,腳步輕快而匆忙。
·
習雋野打開臥室門率先看到地上的碎片。
許酈穿著睡衣站在客廳中央,頭髮亂糟糟的,急促地喘息著, 仿佛長跑過一樣,看到習雋野出來, 精神緊繃,下意識地後退好幾步,腳上踩到碎片也沒有反應。
習雋野的視線落在碎片上的血跡上, 沒說什麽,轉身去拿藥箱。
許酈被習雋野牽到沙發上坐著,她看到眼前低眉順眼的兒子, 咽了口唾沫, 小心地問:“是不是影響你睡覺了?”
“沒有,本來也醒了。”習雋野能感覺到觸碰許酈的腳時她緊繃的皮膚。
許酈嗯了一聲,深吸好幾口氣, 轉移話題,“早餐我們吃什麽?我看了一下冰箱,沒什麽東西了,我在網上買點兒,晚上叫你爸過來過飯?你也好幾天沒他了。”
習雋野回來之後在家裡隻住了一天,然後就拖著行李一直住在許酈這裡,不是他願意,而是許酈一直不許習雋野離開她的視線。
可自從許酈知道習雋野喜歡上男人後,又沒有辦法松弛隨隨和的與兒子相處,見不到他會焦慮惶恐,見到他後精神更是緊繃。
但她寧願這樣折磨自己也不讓習雋野離開她的視線。
所以這些日子,習雋野同樣沒有出過門,他在經受許酈給他煎熬的同時,也一直在表明自己的態度。
所以許酈今日才更加失態地打碎了東西。
他們之間的平衡已經到達臨界點,稍稍不注意這層努力偽裝平靜的假象就會破裂。
習雋野給許酈把藥上好, 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不用了,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需要什麽我買回來。”
“你去哪兒?”許酈一把拽著習雋野,“你要走? 你要去見那個變態?”
習雋野蹙眉,沒有管許酈在他手臂上抓出的血痕, “媽,我說了很多次,他是我喜歡的人,就算你不接受他,也請您給他基本的尊重。他有名有姓,不是變態。”
“你怎麽能這樣給我說話?”許酈聲音顫抖,“我為什麽要給他尊重?他帶壞了我的兒子,還要讓我給他尊重?!”
她倉皇地去拉習雋野的手,“小野,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我看過一篇權威報道,這就是病,是在母體裡的染色體沒有發育全面,這是媽媽的原因,媽媽給你道歉。可有病就要去治, 我們去看醫生,我陪你去看。”
這些話習雋野聽的時候覺得憤怒,第二次覺得滑稽,到現在只剩麻木和譏諷。
他一如既往地說:“我沒病,我不是同性戀, 我只是喜歡的人正好是同性。”
習雋野起身將藥箱放回原位, 平靜地說:“媽媽,你口口聲聲說我生病了,你什麽時候能正視一下自己的問題?你因為自己受到過的傷害,要一竿子打死一群人? 這段時間你總是避開與我的接觸, 你現在覺得我髒是嗎?”
許酈張了張嘴,想解釋可又覺得很蒼白, 轉而問:“那你……和他上過床了嗎?”
習雋野眉頭蹙得更緊,沒有回答。
許酈抱有一絲希望,“沒做過對不對?”
習雋野回臥室拿衣服。
許酈窮追不舍, “到底有沒有?如果沒有……媽媽給你道歉,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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