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酲盯著這一大束花,他眨了眨酸疼的眼睛,伸手接過來。
包裝紙上留有習雋野掌心的溫度,他的手指蜷縮起來,指腹摩挲著塑料紙。
“其實……”夏以酲開口,垂眼看著花束,“我不過生日的。”
他的嗓子是啞的,語氣又輕,聽起來有幾分可憐的感覺。
以前是沒人給他過,除了楚寒沒人在意這個日子,現在……想一起過生日的人遲遲未見,就算和朋友一起熱鬧一番,喧囂過後是更寂寥的淒涼。
夏日的晚風不涼,吹在臉上帶著幾分潮濕的泥土氣息,花香摻雜其中,是屬於盛夏的獨特。
習雋野頷首:“我知道。”
夏以酲抬眸,路燈映進他的眼底,濕潤又透亮,“你知道?”
“嗯。”習雋野說,“但我……想給你過。”
他注視著夏以酲的眼睛,認真又沉緩地說,“這是我的欠你的。”
夏以酲鼻子發酸,慌張地移開視線,嗓子發緊,“那……上樓吧。”
“不用了。”習雋野拒絕。
“嗯?”
“就在這挺好。”習雋野看向路邊的長椅,“還沒過十二點,吹個蛋糕?”
他們在長椅坐下,夏以酲解開繩子,注意到身邊人略顯僵硬的身體,好笑地問:“怎麽了?給我過生日,你緊張什麽?”
習雋野沒回答,很快夏以酲就知道他緊張什麽了。
盒子打開,那是一個六寸的小蛋糕,上面是用各色的奶油畫的小花,花瓣飽滿,但是整體的花形塑造得不太成熟,有些歪歪扭扭;蛋糕中間寫著“酲酲生日快樂”的字樣,不算好看,甚至有點醜。
夏以酲問:“你做的?”
“嗯……”習雋野神色有些別扭,“很醜是吧?”
夏以酲端起來仔細打量,直接問:“做毀了幾個?”
“……四個。”
他整個下午都泡在蛋糕店裡,前四次都做得不忍直視,浪費了店家好多原材料。
雖然他每個都交了錢,但總這麽浪費食物也不是個事兒。
最後店家下死命令,說如果這第五個再做不好,就由店家幫習雋野做。
還好,第五個做的勉強能看,就是寫字的時候手抖了一下無傷大雅,但和店裡賣得肯定比不了。
夏以酲想象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蛋糕店裡小心翼翼又懊惱萬分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我很喜歡。”
習雋野:“真的?”
“嗯,當然。”夏以酲湊近聞了聞,奶油一向令他惡心,這次卻沒覺得多難受,心情直線上升。
習雋野松了口氣,把蠟燭插上,用火柴點亮,“許個願吧。”
夏以酲看著蛋糕上的“24”很不滿意,“你怎麽不給我弄個18啊?”
“……?”
“我這臉像24的嗎?”夏以酲撇嘴,小火苗在他眼亮起微光,“永遠18歲懂不懂啦?”
“……”不懂,過生日不是實事求是嗎?
“算啦,下次吧。”夏以酲閉眼許願。
習雋野聽到“下次”,嘴角揚起,張口想答應,可想到二人如今的現狀,笑意減淡。
夏以酲的願望好像挺少的,一秒就許完了,“呼”的一下把蠟燭吹滅。
“許的什麽?”習雋野問。
夏以酲不滿,“願望怎麽能說呢?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低頭找盤子和刀叉,“快給我切一塊啦,我要嘗嘗味道。”
習雋野給夏以酲切了一塊,目光灼灼,期待他的反應。
夏以酲插了一塊蛋糕放進嘴裡,甜膩的奶油質地在舌尖化開,濃鬱的草莓味佔據口腔,明明是很甜的味道,可是心裡止不住的惡心,心臟傳來尖銳的疼痛。
蛋糕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深處被塵土掩埋的苦楚,“哢嚓”一聲,魔盒開啟,當年分手時的痛苦頃刻間席卷過來。
“……嘔——!”夏以酲無法忍受,慌亂地將蛋糕放在一邊,扭頭乾嘔。
他晚上沒吃東西,吐了一陣也吐不出東西,更多是心理上的不適。
習雋野臉色一變,放下東西蹲在夏以酲旁邊幫他拍背。
夏以酲的胃裡和食道痙攣,額頭冒出冷汗,一隻煩躁的手掌強勢地插入他的指縫,製止了他掐自己。
夏以酲乾嘔了一會兒,喘著氣靠在椅背上,看到習雋野晦暗的雙眼,心裡咯噔一下,慌張地解釋,“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蛋糕的原因,是我……我的原因。”
他嗓子本來就啞,乾嘔一陣後更說不出話來,開口火辣辣地疼,可他顧不得,不想讓習雋野誤會。
習雋野沉默地注視夏以酲一會兒,抬手擦去他眉尾的汗珠,“什麽時候的事?”
“……什麽?”夏以酲嘴唇發白,手指又冰又涼。
“吃不了蛋糕,是什麽時候的事?”習雋野緩緩問。
夏以酲瞳孔猛縮,呼吸停滯,“你……你怎麽會……”
這些年他一直藏得很好,就連楚寒都被沒發現。
當年他把巧克力蛋糕塞了滿嘴,說下分手的話,回酒店後就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胃裡翻江倒海,他趴在馬桶邊一個勁兒地勁兒地乾嘔,一副要把整個胃都吐出來的架勢,眼淚鼻涕同時湧出來, 食道反覆抽搐,苦不堪言。
第二天他發起了高燒,一向討厭去醫院的人獨自去買藥、掛水,又擔心習雋野受了刺激回去找他,輸完液後馬不停蹄地趕回出租屋收拾東西,拖著滾燙的身體去找楚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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