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酲有些亂,拿起洗漱台上的護膚品隨便抹了幾樣,然後去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嗓、清清喉,才在床上正襟危坐,捧著手機沒有任何卡頓地在鍵盤上輸入五年前就爛熟於心的一串號碼。
他打過去就後悔了,緊張又懊惱,五年時間,習雋野可能早就已經換了號碼,也應該問問對方這時候方不方便。
預想之中的“空號”提醒沒有傳來,而是打通電話的“嘟”聲。
很快,電話接通,習雋野低磁的嗓音傳進耳道。
夏以酲怔了怔,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讓他鼻子發酸。
“哪裡看不懂?”習雋野的嗓音又低又輕,像大提琴質感,每個字都敲擊著夏以酲的耳膜。
夏以酲戴上耳機靠在床頭,手裡拿著ipad看平面圖,低聲說:“我只看懂了公共區域,工作室的門在哪兒都不知道。”
習雋野耐心地給他講解標注A1-A10的地方,沒有一句話廢話,簡短幹練。
在寧靜的午夜,和前男友打電話本就是一件很曖昧的事情,卻因為公事讓一切變得理所應當。
夏以酲想到以前熱戀的時候,習雋野在客廳裡做小組作業,他忙完事去騷擾這個大學生,親親抱抱的。
一開始習雋野還能不為所動,認真地和同學打電話討論設計,某隻小妖精摸完捏完後就上嘴,咬一咬習雋野的耳朵,呼吸噴在耳後,在青年的脖子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吻痕,然後含住因為說話而振動的喉結,一隻手解開他的運動褲帶。
這件事的後果當然是以夏以酲被爆炒告終,每一次他都被習雋野欺負的哀嚎,說再也不敢了,結果下次還敢,甚至更為變本加厲,有一次甚至趁習雋野和同學視頻會議的時候,蹲在下面含住。
“喂?”習雋野詢問道,“在聽嗎?”
夏以酲回過神,臉頰燥熱滾燙,“在……在聽。”
相愛過的人總是會更加了解彼此,習雋野一聽夏以酲的語氣就知道他沒聽。
“那你慌什麽?”習雋野問。
夏以酲喝了好幾口水,呼吸有點亂,“我哪裡慌了。”
“不慌為什麽結巴?”習雋野說,“你一慌就結巴。”
“……哪有。”夏以酲有些羞惱,“我是你的客戶,哪有人這樣質問客戶的?”
習雋野:“好。”
“好什麽?”
“不問了。”
夏以酲撇嘴,“你這樣搞得我很無理取鬧。”
習雋野:“沒事,都好。”
小插曲衝淡了二人之間尷尬凝滯的氣氛,讓夏以酲沒那麽緊繃,可這樣寡言的習雋野又讓他感到陌生。
以前習雋野是那樣蓬勃張揚,性子直來直去,有什麽就說什麽, 他們之間的交談永遠不會冷場。
就算他們之間有前男友這樣一層尷尬的身份,也不至於讓習雋野變成這樣。
“需要我再講一遍嗎?”習雋野問。
“……”夏以酲想說不用,可是盯著平面圖腦袋空空,一個字也沒裝進去,只能漲紅臉, 別扭地嗯了一聲。
習雋野重新給夏以酲講了一遍, 著重說了他的個人辦公室和需要搭建的直播室。
這次夏以酲很認真地聽講,發現一個問題:“怎麽沒有洗手間?”
習雋野:“看來這次好好聽了。”
“……”
習雋野還是和以前一樣,總喜歡“嘲弄”他。
直男缺根筋,總喜歡把他逗得火冒三丈又自作自受地把人哄好,有時候哄不好就把人誆上床,最後“強迫”變成苟合。
這一刻夏以酲意識到其實自己根本沒有從這段戀情裡走出來。
當初一鼓作氣刪掉習雋野的所有聯系方式,連夜搬走, 強迫自己不去回想曾經的種種,當他終於以為可以平靜面對那段遺憾又失敗的感情時, 習雋野出現了。
一場見面,一次通話,輕而易舉地勾起塵封的記憶,字裡行間藏著過去的甜蜜。
夏以酲習慣性地用手捂著胸口,試圖緩解心臟的不適,穩住聲線,“那當然了。”
“洗手間的位置暫時還沒確定下來,”習雋野說,“後面確定好了我會給你看。”
夏以酲問:“為什麽沒確定好?是不好安排位置嗎?”
習雋野頓了頓,緩緩開口:“因為急著發給你。”
“想找個借口和你聯系。”他的聲音低下去。
夏以酲呼吸一滯,心臟更疼了。
房間裡很靜, 只有電腦屏幕的光線讓屋內不至於完全黑暗,電話那頭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習雋野打電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相框中的照片, 仿佛鮮活明媚的人近在眼前, 望梅止渴,時間將夏以酲的臉在他的腦中刻畫得更加深刻。
“今天的見面太意外了,我沒想到會是你。”習雋野沉沉地說著,“很多話來不及問。”
“———你還好嗎?”
這句話習雋野下午問過,夏以酲隻當是客氣的問候,這會兒再次問出來, 他幾乎是立刻紅了眼眶。
“你……下午問過了。”夏以酲尾音發顫,有些哽咽。
“下午有別人,”習雋野說, “不一樣。”
綿延不絕的酸疼從心臟為起點朝周身蔓開, 這樣久違的痛感讓夏以酲疼得直不起身,捂著胸口倒在床上,把手機按在枕頭下大口大口地呼吸,試圖緩解快忍不住地啜泣,眼淚順著眼角滑下, 在被單上暈開一圈兒水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