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出來,應修景的會議也正好結束了。
他臉上絲毫不見凌亂之態,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悠閑地靠在那,視線自上而下打量他:“怎麽突然回來了?”
“學校通知,要拍畢業照了。”
應修景點頭,拿起咖啡攪了攪,抬眼:“不然就不回來?”
“要回來的。”南瓷回到剛剛的位置坐下來,跟他說:“本來打算等這一單元的課講完再回來的哄你的。”
男人低笑,從鼻間發出的一聲氣音,聽著荒唐又可笑:“哄我?”
“嗯。”南瓷點頭:“我知道上次不告而別讓你不開心了,所以趁著這次機會,剛下了飛機就跑來找你了。”
應修景雖說平日裡喜怒不行於色,但面對南瓷時,多少還是會有些放松。
他俯身握住南瓷的手,剛做了什麽的指腹像之前那樣輕輕摩挲他細膩的手背。
這才發現他好像瘦了很多,那個戒指在無名指上打轉,稍微用力甩甩就能甩下來。
“怎麽不直接上來?”
“我怕你不想見到我。”南瓷咬著唇,可憐巴巴地瞧他:“之前你說了,工作的時候,沒時間陪我玩。”
“所以你就一聲不響在樓下曬太陽?”
“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又不想走……”
應修景彎了彎唇,握著他的手突然用力,一把將南瓷摟進懷裡坐在他腿上。
這個動作讓南瓷心裡一顫,想推他卻被他有力的手臂攬住腰,鋼鐵似的箍在他腰間。
南瓷瞧了眼辦公室的門,小聲說:“有人會進來的……”
“得先敲門。”
這下換成南瓷俯視他,視線在應修景臉上瞄了瞄,而後輕推他的手臂:“你輕點,我前幾天摔了一跤。”
“怎麽回事?”
“熱水器壞了,我就燒了點水倒進水盆裡,擦地時沒擦乾淨,拖鞋又不防滑……”
“笨。”
應修景覺得荒謬。
“等我回去就找物業,順便幫我看看電路和煤氣,這段時間動不動就斷電,我問了鄰居,他們都沒有這種狀況,只有我那個房子會這樣。”
“斷電?”應修景皺眉:“煤氣也沒有?”
“嗯,明明之前看房子時都是好用的,我給房東打電話,可他說他出國旅遊去了,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
應修景的手掌附在他腰間,將他剛剛說疼的地方輕輕地揉。
未幾,問他:“細皮嫩肉的,這種日子過得開心嗎?”
南瓷咬著唇不說話。
應修景:“想當老師,我在陵市給你找個。”
“都實習這麽久了,和同事學生們都相處的很好,去了新環境又要重新社交,很累的。”南瓷垂下眼,精致的五官並沒有因他的情緒黯然失色,而是渡上一層憂愁的霜,看上去我見猶憐。
他說:“這幾年只在學校和家裡兩點一線,一個人才發現原來交朋友那麽難,我好不容易和他們打成一片,不想就這麽放棄了。”
應修景笑了聲:“上班就是上班,不要抱著交朋友的念頭,等再過幾年你就知道了,高處不勝寒,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朋友。”
所以他就是這樣認為的嗎。
攀爬到最高點,最終成為那個不近人情,不知人間冷暖的人。
沒被歲月與光陰侵蝕,反而破繭而出將往事釀成杯醇厚的紅酒。
高貴、成熟、有著和年紀不符的穩重。
他每天都俯視著那些曾和他一樣努力的人,對於他們的奉承和苦難都能做到冷若冰封。
以至於……也將他的愛情視為笑話。
看他每□□思暮想、牽腸掛肚,都不會有半分心動,高興了就哄著玩,不高興就將他視為空氣。
而偏偏曾經的他,將那點吝嗇的憐愛視為全部,並且甘之若殆。
當初的他何嘗不是現在的應修景,沉醉在編織的謊話中,夢想著自己深處桃源,與世無爭。
南瓷點頭:“我記著了。”
話畢,應修景歎了口氣:“這麽倔。”
他拿起手機:“我讓周然在歧合市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給你——”
“沒關系的。”南瓷說:“我又不在歧合長住,等我回去找物業處理一下就好了。”
“長住短住都是住,你在那邊一天就活得舒服一天。”
對於應修景而言,隨手買一套房子就像他去菜市場買菜一樣,不算什麽大事。
可要是讓周然去辦,他一定會把房子的名字落在應修景頭上。
“不急。”南瓷搖搖頭:“買房子這件事,我更希望是我自己賺錢買下來的!”
瞧他信誓旦旦,應修景問:“就憑你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
“我可以貸款呀。”
這對於應修景來說是在侮辱他。
跟了他的人,自己貸款買房子,簡直貽笑大方。
他摘下眼鏡,掐了掐鼻梁,沒了眼鏡的偽裝,他眼中的凌厲盡數湧出。
“這樣。”應修景說:“你自己找房子,看中哪一套告訴周然,房子寫你的名字,就當是你自己買的。”
南瓷眨了眨眼:“這樣,不太……”
對上應修景不耐煩的眼神後,他及時收了口,轉而摟住他的脖頸,湊在他耳畔:“謝謝你,Royd。”
說完,他抬了抬眉,真正開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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