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他們偶爾也說幾句話, 只是每每都以南瓷說在忙而結尾, 原來並不是敷衍,他是真忙得焦頭爛額。
至於忙什麽, 應修景一想到就黑了臉。
肯定是忙著照顧那個受傷的廢物男人。
今天也是一樣, 剛說了兩句話南瓷直接發來一條三秒鍾的語音:“對不起我最近有點私事, 有些忙,等詞寫出來再聯系您。”
語速很快所以三秒就說完,應修景卻如同上了機械的法條般,反覆播放這三秒鍾的語音。
先免提,再貼到耳邊,一遍又一遍。最後按下收藏鍵。
應修景在通訊錄裡找到凌彥的電話,猶豫片刻後又關掉手機,轉而吩咐張琛去聯系。
一提到南瓷,應修景就化身單細胞生物,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封雨今天的支支吾吾是刻意為之。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南瓷不希望自己知道這件事,而他又想要在自己面前討個情面。
應修景當然會給這個情面,就算封雨不過來討,他也會找機會拜托封雨照看南瓷。
歧合市就這兩個龍頭人物,南瓷已經得罪了一個,自然不能得罪第二個。
封雨雖然沒有過多描述那天的情況,但他已經能想象到。
凌銳五的目中無人他見識過,凌彥的表面功夫做的有多真他也體會過,要和吃人不吐骨頭的家族爭個高低是件很繁瑣的事。
他本人出面會更好解決,只是南瓷身上有種莫名其妙的傲骨,應修景也不敢去觸碰,生怕將他逼急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既然他不想讓自己知道,那他就裝作不知道。
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細水長流也是不錯的選擇,只要能讓南瓷開心,他無所謂對方知不知道是自己在背後幫助。
應修景又給南瓷發了條信息。
遠渡:[身體最重要,沒什麽事過不去。]
南瓷也禮貌地回了個謝謝的表情包,為應修景的圖庫裡又增添一枚。
他翻看這幾天與南瓷的聊天記錄,得到新的發現。
南瓷雖說句句有回應,但完全是因為兩人的合作關系,他以一個乙方的身份回應甲方老板。
回的話看似與平常閑聊差不多,實際面面俱到,能看出每個字都是斟酌過後回應的。
有種親切的陌生感,又或是有距離的好朋友。
應修景早已經習慣了對南瓷刮目相看,從一開始覺得驚奇,到現在只剩果然。
果然,他長大了。
果然,他有自己獨立的思想。
果然,他離開他,也能生活得很好。
現在回想起曾經來,南瓷好像很少跟他說自己小時候的事。
他只知道南瓷從小在姨媽家裡長大,父母常年在國外打工,據說後來離婚又各自重組家庭,南瓷就成了那個多余的可憐人。
在一起時,南瓷經常說最感謝的人有兩個。
一個是姨媽,另一個就是他。
南瓷會緊緊抱著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脖頸處還有殘余的溫熱在應修景掌心中蒸發,聽他聲音微顫:“這世界上喜歡我的人太少了,謝謝你喜歡我,遇見你真的好幸運,我會一直愛你。”
這些話的確曾在某些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觸動過應修景的心。
有幾次他竟也開始疑惑,真有人會一直愛他嗎?
應修景的童年也並不快樂。
父母的爭吵與家具摔在地上的聲音,是伴隨他長大的噪音。
他爸他媽都不是會隱忍的人,兩個火爆脾氣湊到一起,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終於有一天,爭吵聲音沒了,人也分開了。
他爸再婚,找了個年紀更小的,後來生了孩子,日子曾一度過得讓應修景他媽眼紅。
每晚抱著他嚎啕大哭,抽煙喝酒痛罵他爸不是人。
可好景不長,那孩子竟然不是他爸親生的,然後他再次目睹他爸第二次離婚。
再後來他爸一病不起,跑了幾年醫院最終死在冰冷的病床上。
這期間他媽一滴眼淚也沒再掉過。
應修景跪在他爸墓碑前,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最愛的父母之間的感情可以說淡就淡;爸爸以為又有了親生孩子那段時間完全沒與他說過半句話;媽媽知道爸爸去世了,化了個妝出去和閨蜜吃飯,看見他在哭還叫他滾出去哭。
所以。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感情可談。
沒有人會全心全意愛另一個人,從來不會有。
感情上了頭,說出來的話當時可信,可惜保質期比吃一頓飯的時間還少。
但這世界上哪有絕對。
南瓷的出現,打破了應修景心中的‘絕對’,可惜是在失去他之後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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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凌銳五那邊的回信,南瓷也看見了。
他深知這種紈絝子弟的傲氣是沒辦法被磨平的。
那天封雨也說了,他與凌彥交好,所以這件事在人家那邊就已經畫上句號了。
台蕭主張的向來都是大事化小,他勸南瓷:“要不就算了吧,這世界上無能為力的事情太多了。”
南瓷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沒能低下這個頭來。
台蕭又說:“凌銳五有多瘋你比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每次都能遇見貴人相助。”
“小南,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但凡找過來客戶,我們倆都不要先答應,查清楚背後的勢力,算清風險再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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