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過節我們一起回來看你,一樣熱鬧!”
余大偉詫異地揚眉,“你以為你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忍不住潑冷水,“余漾,你好好想想,你對什麽不是三分鍾熱度,以前上課外班,最開始啥都感興趣,學了一兩節課,退了大半,再學兩節課,直接全退。
說喜歡滑板,喜歡機車,要死要活地買,你看看你現在還喜歡嗎?”
“余漾,實話實說,我不歧視同性戀,我也喜歡小許。
但你一向玩心重,這會兒追得上頭,過段時間又不喜歡了,又換個對象?這個圈子本來就亂,什麽牛鬼神蛇都能遇到,你能全身而退?”
余大偉極隱晦地說出他的憂慮,他自覺從小對余漾疏於管教,出於那點愧疚,總是格外放縱他,余漾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他不求他爭多大的氣,隻想他平平安安。
余漾艱難覺出點兒意味,他輕嗤,“什麽圈子?”
“爸,你要明白,我只是喜歡許晝,想跟他在一起。”
“長這麽大,我沒喜歡過別人,就他一個。”
“三分鍾熱度?狗屁!二樓畫室那牆上,那麽多應試的素描,我一筆筆畫出來的,無聊得要死,就是為了得高分,為了聯考過線。
地下室沒扔的課本、練習冊,堆得比你都高,我一本本啃,一點點記,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好幾次大半夜我都想哭,為什麽?因為記不住啊,記不住就做不對,哪還怎麽考Z大?怎麽出現在許晝面前?”
“我當時恨他,滿心滿意想著去了Z大,一定好好報復他,但是…見到他的第一眼…”
余漾頓住,見到許晝的第一眼,他其實想抱他,用力抱住他,只不過那時候肖杞突然竄出來,還和許晝勾肩搭背,余漾心裡那點隱秘的期待化為憤怒,出口便又成了輕慢的嘲諷。
余大偉被他一席話驚住,他傻不愣登站在那兒,香煙燃到手指都沒發現,直到燙得他被迫松了手。
“所以你考Z大的全部動力是許晝?”他問。
“嗯,”余漾臉上寫滿莊重,“如果你還覺得我只是玩玩,那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余大偉自然知道。
空氣裡的煙味還沒散開,余漾聞久了有點難受,他推門準備進去,余大偉拉住他,抱著僅剩的一點幻想問,“真的就隻想和他在一起?完全不考慮女孩了?”
余漾:“不考慮。”
*
Z大。
余漾回了學校。
“喲,舍得回來啦,我還以為你要棄考呢!”周正宇從專業課本上抬起頭來,隻瞥了一眼,又抓耳撓腮地看回課本。
“你一個人?陸衍舟呢?”余漾一路輾轉回來,身心俱疲,他癱坐在椅子上,一時不想動彈。
“忙實驗呢,活體解剖,聽他說昨天是小白兔,今天是竹鼠,”周正宇打了一個漫長的哈欠,“明天好像是水裡的,魚?”
“他石膏拆了?”
“昨天下午拆的,醫生還叮囑他好好養著,不過他這段時間落了太多實驗數據,所以昨天晚上就跑去實驗室了,今早才回來,睡了一上午,下午又去了。”
周正宇用書脊敲了敲自己腦袋,清醒不少,他單手撐著桌沿一跳,坐到自己桌台上,伸著脖子瞧著余漾,“報喜還是報憂啊?好歹回去一趟,和許大佬有進展了嗎?”
余漾:“有。”
“有?啥情況啊,”周正宇一整個興奮,“詳細說說。”
“沒法說。”余漾輕呼了一口氣。
他和許晝的關系有了進展,但臨走時余大偉的幾句話,又不得不讓他考慮更多現實因素。
余大偉說,“我支持不代表所有人都支持,你沒臉沒皮慣了,小許呢?別讓他為難。”
余漾想起許晝幾次欲言又止,還故意轉移話題,分明是在隱瞞什麽,他直覺他的家人不允許。
周正宇聽到沒法說三個字,瞬間想歪,眼睛瞪直了,“沒法說?十八禁嗎?進度這麽快!”
余漾一記暴扣落到他頭上,“背你的書去!”
周正宇揉頭,“你不背?”
余漾伸了個懶腰,慵懶道:“在家裡背過一遍了。”
周正宇震驚,隨即可憐巴巴道:“余漾,你不是兄弟!你卷我!”
“我們明明一起上課一起吃飯,複習時間都是一樣的,你要是考得比我好太多,絕對是偷偷在卷我,我會生氣的!”
“有沒有可能我比你聰明點?天生的?”
周正宇驕傲地說,“那絕對不可能,我測過我的智商,189呢!很高很高了。”
“189?”余漾完全不相信,“在哪兒測的?”
“老家村口一算卦的,我媽專門把我帶回去算的,說是特別準……”
這年頭還有算卦的?而且還有人信?
余漾偏過頭去,不想搭理他了。
“你別不信啊,余漾,那老頭真的很厲害,又能測智商,又能算氣運,什麽婚喪嫁娶,逆天改命都行,要不你找個時間跟我……”
“停,”余漾半闔著眼睛,“我整理了一份電子筆記,背好了明天的考試包過,安靜點我就給你!”
周正宇立馬住嘴,多說一秒都是對筆記的不尊重。
陸衍舟擦著宵禁回來,寢室寂靜無聲。
余漾睡了,周正宇還坐在書桌前,專心致志看著余漾發給他的電子筆記,不時時默背出聲,很小很小,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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