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晝盯著看了會兒,“余漾?”
清晨的風帶著微濕的涼意, 輕撫過許晝的面頰,他不安地望向陽台, 發現陽台的玻璃門大敞著, 而他昨晚蓋在余漾身上的薄被, 一大半已經掉到地上。
他幾步走過去,只見余漾嘴唇泛白,眉心擰在一起, 眼睫難捱地眨動著。
許晝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燙得驚人, 未及收回,余漾扣著他的手翻了一面,火熱的臉頰極為貪戀地貼緊他冰涼的手心。
“余漾,你發燒了。”許晝抽了一下手抽不出來,便任他握著,“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余漾緊閉著眼,倔強地搖了搖頭,“不去。”
“別像個小孩。”許晝用另隻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余漾半睜開眼,手臂胡亂揮了兩下,又抓住他這隻手,搭在自己另一側臉頰,嗓音低啞無力,態度卻很堅決,“待了一周…才出來,我不去。”
待了一周?許晝寡淡的神情微微動容。
他手掌的涼意很快被余漾發燙的面頰侵染得消失殆盡,許晝又抽了抽手,“好,那你放開,我去給你拿藥。”
話音落下,余漾不僅沒有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你會不會走了,不管我…”
許晝失笑,擰著眉反問,“我能走去哪兒?先放開,我去燒壺熱水。”
余漾眼眶泛著血絲,澀得難受,他重重眨了一下眼,又問,“那你能給我一套你的衣服嗎?我想洗澡換身衣服,身上酒味太重了…”
“開什麽玩笑,你生病了不能碰水。”許晝拒絕。
“不行!”余漾定了定神說,“這味兒聞著太難受,比生病還難受。”
許晝輕嗤,“知道難聞還喝?”
余漾費力睜大眼,去找許晝的眼睛,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想我喝,我就不喝了。”
許晝:“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可以是這個意思。”余漾斂眸,沒什麽表情地說。
這對話沒法進行下去了,許晝順了他的意,“想洗澡就松手,我給你找衣服。”
余漾最後不情不願嗯一聲,松了手。
許晝特意找了一套寬大的運動服,丟到余漾旁邊,轉身進了廚房做早餐,不再管他。
十分鍾後,余漾洗完澡出來,帶著滿臉的水汽站在廚房門口,喚了聲許晝的名字。
“糖漬雞蛋,吃幾個?”許晝偏頭看著他。
簡單拾掇後,余漾顯出點兒生氣,只是眼底血絲明顯,臉色依舊蒼白,他隨意抹掉臉上的水光,“頭暈,不想吃東西,我想再睡會兒。”
余漾耷拉著拖鞋慢悠悠走了,許晝眉頭微鎖,想了會兒也走出去,他推開自己臥室的門,悶聲道,“去裡面睡。”
余漾正在吃茶幾上的退燒藥,聞言險被熱水嗆到,他一臉不可置信,“你是…是叫我進去睡?”
許晝好笑地看了看他,吐出兩個字,“不是。”轉頭就要走。
“不行!”余漾放下杯子,迅速閃過去,“我老早就想說了怕你不高興,這沙發實在太小了,根本不夠我睡,我上次來就沒睡好……”
許晝靠在門口,匪夷所思望著他,“是我逼著你來睡沙發的?”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搶著來的……”余漾還是頂著那張桀驁不馴的面孔,但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試探道,“那我進去了?”
也不等許晝回話,他像個得了便宜的小孩,衝進許晝房間,一下仰躺到床上,興奮地滾了兩圈,準備再滾兩圈時,許晝冷冷命令道:“余漾!別壓被子…”
余漾隻好爬起來,繃著臉乖乖掀開被子,規規矩矩躺好,兩手無比安分地疊在小腹前,眼睛一閉就可以入土的那種。
許晝緊抿的唇角揚起一絲很淺的弧度,轉瞬即逝,他把被子翻過去給他蓋好,“中午叫你。”
正要走,余漾不知怎的順勢拉住他手腕,四目相對,緩了會兒後,余漾小心翼翼開口,“昨晚…”
許晝臉色變了,想也沒想,忙說,“昨晚你喝醉了。”
“許晝,”余漾面色瞬間沉下去,他目不轉睛盯著他,極為認真地說,“昨晚我沒醉,我都記得。”
大抵還覺得不夠,他又一字一句強調,“我做的每件事,說的每句話,都記得!我想你也沒有忘記。”
余漾的目光沒離開過許晝,他執著於捕捉某些他希望看到的細微變化,但許晝一如既往地冷漠。
“余漾,醫學證明,當血液中的乙醇濃度達到0.05%時,人腦就會出現強烈的興奮感,繼而無限放大自身的意識和行為,所以你昨晚……”
“啵——”
話到嘴邊,被余漾突如其來的吻打斷了,許晝長睫簌簌眨動,倉皇退開。
余漾瞧著他,一臉正色,“我現在一點沒醉。”
許晝不應,他接著說:“許晝,我知道我有很多毛病,但我余漾從來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一年前,我沒想過我會喜歡男生,我罵你,甚至給了你一拳,我很後悔。”
“記得剛開學那會兒,你問我為什麽考Z大,我說分數適合,確實是這樣,但這個分數是我每天拚死拚活熬出來的,從複讀那天開始,Z大就是我的目標,我是來找你的。”
“沒什麽好藏著掖著,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跟別人在一起。”
“我不準你跟那個女生談戀愛,更不準她親你!”余漾又想起那張照片,他狠狠咬著牙,極力壓抑心裡那快要溢出來的嫉妒,雙眼愈紅,眸子卻緊緊鎖住許晝,等著他的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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