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換一個。
余漾重拿了一支鉛筆,斷掉的筆被他緊攥在左手,越捏越緊,左手青筋凸顯,手心蔓延開的折痕泛著紅暈。
周正宇又偷偷看了幾眼,嘟囔道:“隔得挺近,難道真是他女朋友?”
余漾沒應聲,只是加快了手速,人物的臉部初具風格。
許佑姿走近,頗有些惋惜地說,“原來是在畫速寫啊,這種方式也不太適合穿插在晚會中。”
“不是。”許晝盯著已經垂下眸子的余漾,“並不只是靠畫畫。”
許佑姿詫異地揚眉,在看到余漾的時候也明白了,“學長是說,靠他嗎?那個火遍表白牆的新生?”
“確實,好多女生都在拍他呢!”
許晝沒往前走了,他的目光隔著人群,落到余漾的右胳膊上,眉心微不可見皺了皺。
“關於迎新晚會,有什麽好點子我們在溝通,今天就這樣吧。”
他抿唇,顯出一個疏離客套的笑容。
許佑姿心有不甘,卻也粲然一笑,“學長,回見。”
好巧不巧,這一幕落在余漾眼中。
他草草結束最後兩筆,取下畫夾,把速寫遞給對面的女生。
女生一臉嬌羞地拿著畫站到邊上,又有人上前,余漾擺手,示意不畫了。
周正宇才畫完大致雛形,還沒開始區分明暗交界,見他已經搞定一幅,難以置信看了一眼,又頹唐地垂下頭,低聲道:“余漾,畫這麽快還畫這麽好?給不給我們普通人活路啊!”
“不過你畫這麽快沒啥好處啊,還不如……”話說到一半,他發現余漾開始收拾背包,“你要走?”
他往場外掃了一圈,許晝不見了,“你不會是……去追許大佬?”
余漾拉上背包拉鏈,斜挎在左肩,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周正宇一臉無奈,“你找他幹嘛啊?你不是說了討厭他嘛?”
余漾聳了聳肩,“找茬懂不懂?”
周正宇:我可去你的吧!
許晝剛走到塑膠跑道,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以為是夜跑的學生,往旁邊躲了躲。
那人卻直接衝上來,攬住他胳膊,呼吸裡是帶點兒涼意的薄荷香,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余漾。
他抓起搭在他左肩的手,準備推開,余漾痛呼出聲,“疼!”
許晝頓了一下,又搭回去,挑眉盯著他,“畫畫不疼?”
“畫畫動的是手腕,不是胳膊。”
其實胳膊也疼。
“放開。”許晝彎腰,余漾的手臂跟著往下垂,非把他半圈在懷裡。
試了幾次,許晝放棄,回眸一眨不眨盯著他,“有事就說。”
余漾:“她是誰?”
“誰?”
“剛剛那個女生。”
許晝側頭,黑漆的眼眸如山澗的幽泉,冰涼徹骨,“余漾。”
他單叫一聲他的名字,冷漠地問:“你是不是對我過度關注了?”
許晝站住不動,余漾就停在他身邊,他眉頭擰在一起,本能逃避這個問題。
昏暗的路燈下,兩雙眼睛直白相對。
余漾余光是許晝冷淡到不近人情的神色,他表情越冷,就越能激發余漾心底的火氣。
余漾喉結滾了滾,輕嗤道:“心虛了?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跟多少人曖昧不清?”
“那你現在看到了?還不放手!”許晝不想跟他爭執,隻想順了他的意,早點脫身。
他們倆實在沒有糾纏的必要。
余漾隱藏在夜色下的面龐模糊不清,唯有那雙眼眸像是燃燒著火光。
他舌尖抵了抵下顎,嗓音低沉顫抖,“那一年前,你也是隨便玩玩?”
“隨便親…我?”
許晝沒想到他會主動提這件事,對於直男來說,被一個男生親吻冒犯,應該是無比惡心、恥辱的事,一直以來,他對他惡意那麽大,以至於處處找茬,想必也是這個道理。
許晝直覺只要自己說一個是,最多再挨一個拳頭,余漾就不會再打攪他。
可是……他說不出口。
他的沉默落到余漾眼中,已經表明一種態度。
余漾拳頭莫名又握緊了,他在努力壓製即將崩潰的情緒,憤怒的觸須從他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直至四肢百骸,觸須之上又附生著別的情緒,令他眼眶泛酸。
許晝不知道自己正把控著余漾情緒的閘,他只是憑心中的指引,淡淡道:“不是。”
四運一直有樂跑打卡的學生,偶爾幾聲嬉鬧,許晝的話裹挾在歡聲笑語中,模糊成了一句輕巧的尾音。
“什麽?”余漾湊近些,啞聲問,心跳好像徹底遺失了。
許晝斂眸,避開他灼熱如火的目光,聲音卻堅定,“不是。”
周正宇收拾完追過來時,余漾還站在原地。
“你幹嘛啊?魂丟了?許大佬呢?”
余漾兀自愣神,“走了。”
“你怎麽這副模樣?你們吵架了?不會打架了?”
周正宇繞著他看了一圈,“你倒是沒事,許大佬沒有缺胳膊少腿吧?”
余漾推開他,心裡一團亂麻,“別嚷嚷,煩。”
“又煩?你每次見了大佬就煩,每次又上趕著見他,你這不是……”
犯賤嘛?
當然,周正宇隻敢在心裡想想,畢竟余漾拳頭比他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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