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晝打開手機,發現選課通知是中午發的,時間定在下午兩點。
他瞥了池亮一眼,淺淺應了聲好,進了房間。
池亮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裡不自在,喉嚨有點乾澀,他坐起來喝了一大口水。
池亮是在打遊戲的間隙看見群通知的,他們專業的通選課本來大三就結束了,他看見時罵了句髒話,還是規矩地設了一個搶課鬧鍾。
一般來說,通選課只要搶到網課就輕松到等於白拿學分。
但如果是線下課,不確定因素就比較多,有些老師不好對付,作業繁雜,白白浪費時間不說,分數還低。
他知道許晝不愛看群消息,本來要提醒他,對話窗都翻出來了,可腦海中竄出許晝在教室門口說他的話……
那句輕巧又諷刺的“有沒有可能,是你不努力。”
他又叉掉對話窗,切回遊戲頁面。
許晝做什麽都是遊刃有余的樣子,就算選到一節磨人的通選課,自然也能輕松應對。
許晝進入教務系統,幾乎所有的課都滿了,他看了一圈,在“女性健康之路”“□□美學課”“戀愛學理論與實踐”中,選擇了“戀愛學理論與實踐”。
通選課要等新生軍訓結束才會開始,暫時不用擔心。
許晝關了電腦,拿起iPad看文獻,隔壁池亮打遊戲的怒罵聲不時時傳來,他早習慣了,也沒覺得有多吵。
桌沿的手機一亮,微信來了個好友申請。
【Y:我是余漾。】
許晝盯著這幾個字發了很久的呆,直到池亮在隔壁氣得摔杯子,大罵一聲傻逼,他才從恍惚中回過神。
余漾為什麽加他?
哪裡找的微信號?
他清楚記得從四運離開時,余漾唇角緊抿,猶豫吞吐的神色,又想起他最後那個問題。
想了很久,沒想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麽,索性把手機關了,洗澡去。
趁著驕陽未衰,蟬鳴猶在,Z大的新生軍訓正式拉開序幕。
北區所有新生都在一運軍訓,著裝是整齊統一的迷彩服、膠鞋,全部頭戴軍帽,斜挎軍用包。
周正宇從廁所出來,滿臉苦色,“我一個根正苗紅的新時代青年,往鏡子那兒一站,好家夥,還以為是上世紀的臭漢奸。”
他身形偏瘦,軍訓服對他來說過於寬大,加之頭髮過長,從軍帽裡密密匝匝溜出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他看向余漾,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本以為是衣服的問題,看到你我明白了,是我的問題。”
怪他爸媽沒有給他一米八往上的身高,挺闊硬朗的身材,和帥得逼人的臉。
他慘兮兮地問:“余漾,你說我現在回爐重造還來得及嗎?”
余漾瞟了他一眼,“衣服換小一號就行。”
周正宇悲哀地嚎了一聲,“早沒了,算了我也認了,畢竟你只有一個,大多數人都跟我一樣平凡。”
他又跑到廁所,對著鏡子理了理衣領和軍帽,鏡子裡的人五官清秀,膚色偏白,他咧嘴笑了笑,又覺得自己看著還不錯。
出來時,余漾倚著香樟樹乾,還在那兒玩手機。
“你一直看啥呢?有正事?等會兒軍訓可要收手機。”
周正宇看過去,發現余漾一直在刷新微信頁面,忍不住吐槽:“有人要給你轉帳嗎?盯那麽死!”
余漾抬眼,很沉地舒了口氣,熄滅屏幕,“走吧。”
語氣挺平淡的,但周正宇走在他旁邊,卻感覺身處高壓中心,他有點膽戰心驚,話也不敢多說。
他們在綠色的人潮裡湧動,和幾千人擠在操場上。
又是講話,校領導講話,連長講話,教官講話……
余漾百無聊賴站在隊伍裡,驕陽似火,燒得他後頸一片灼熱。
陽光明晃晃,凝滯的空氣裡起了一陣風,風過樹梢,翠綠的樹葉沙沙作響,翻轉間閃著瑩白的光,像是綴了無數小鑽石。
操場入口處,許晝和許佑姿兩手提著藍色塑料椅,身後跟著抬木桌和抱著飲水機的學生會乾事,池亮也在,他單手托著相機,四處亂拍。
許晝走在最前面,身姿頎長,脊背直直的,余漾看不清他的臉,但可以想象他繃著下頜,神情冷淡的模樣。
後面的池亮幾步追上去,嬉笑著把相機掛在許晝脖子上,自己則接過許佑姿拿著的椅子,和她有說有笑。
相機笨重,掛在胸前有些奇怪,許晝卻並不在意,毫無波瀾地往前走,一直到醫學部對應的新生補給站。
他們把飲水機擺在桌子上,又從背包裡拿出許多紙杯,等一切整理妥當,便都坐下來休息。
許佑姿遞了一把折扇給許晝,池亮在旁邊動了動唇,許晝轉手就把折扇遞給他。
許晝給所有人倒了一杯水,池亮喝完大約還想要,把杯子一遞,許晝二話沒說,又給他接滿。
……
余漾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許晝,被陽光晃得瞳仁有些泛酸,他垂下頭,看向旁邊被曬得蔫茄子似的周正宇,忽然開始自言自語。
“一年前。”
“啥?”走神的周正宇被他低啞的嗓音一激,瞬間看過來。
“一年前,我玩滑板磕了滿手的傷,許晝給我包扎,隻蹭掉皮的地方都給我消了好幾遍毒,貼了創口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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