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晝順著道:“那你還得氣幾天。”
余漾自然知道, 過了會兒, 他又問,“那邊什麽情況?你怎麽樣啊?”
談及正事, 化不開的擔憂透過發緊的喉嚨顯露出來,他嗓音悶悶的,語調下沉。
“沒什麽情況, 在車上就穿好了防護服, 也戴了防護面罩, 進了城一路都沒見到幾個人,目前還很安全。”
許晝倚在酒店走廊盡頭的窗邊,隔著沾染星點汙跡的玻璃, 眺望夜色下空蕩蕩的街道,沒有一個行人, 遠方高架橋上駛過一輛閃著警示燈的救護車, 那點兒光亮是這座灰色城市唯一的色彩。
“今晚能睡個好覺嗎?還是說需要馬上去醫院?”
余漾知道鄰市醫護資源緊缺, 許晝他們每個人分配的任務都會很重,但他還是希望他第一個晚上可以擁有好睡眠。
“應該要去醫院,負責人讓我們二十分鍾後集合。”許晝領著房卡走上樓梯, “現在還剩十九分鍾。”
“那就是說我們還能聊十九分鍾?”余漾勉強笑了笑, “每天都能聊十九分鍾, 我也就知足了。”
許晝認真想了會兒,“余漾,十九分鍾不一定能行,但我會給你打電話,每天晚上都給你打。”
余漾猝不及防被他鄭重的承諾擊中,緩了幾秒,“本來就該這樣,你早答應我了。我每晚都會等著。”
那頭,房卡插進插銷,叮一聲響,許晝推開房門,“好啊。”
他打開免提,一邊整理帶來的行李,一邊和余漾聊天。
寢室裡。
周正宇和陸衍舟長時間靜默無言。
陸衍舟喝完杯裡的酒,拿起酒瓶,準備將最後那點酒倒乾淨,周正宇眼疾手快,從自己的桌台抓起刻有哆啦A夢的卡通瓷杯,雙手畢恭畢敬舉在陸衍舟杯子上面,“這些能給我嗎?”
陸衍舟重新豎直傾斜的瓶身,喉結滑了兩下,慢悠悠轉頭看向他。
他酒量極好,沒怎麽醉過,但是過量的酒精輕微麻醉了他的大腦,讓他的反應變得遲鈍,與此同時,酒精不斷刺激他的前額皮層,主管決策與控制的神經逐漸消極怠工。
他盯著周正宇看了很久,久到周正宇以為自己唇角又蹭上了油,他忙抽了兩張紙巾,用力擦了兩下,舌尖習慣性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抬眸問,“還,還有嗎?”
陸衍舟仿佛被他的聲音驚醒,眼神自上而下掃落,在看見他自己舔濕的唇瓣後,別過頭去,“什麽?” 他垂眸看著面前的卡通瓷杯,“你想喝酒?”
“想試試,”周正宇見他移開視線,說話自如不少,“沒多少了,都給我吧。”
酒瓶裡差不多一兩的量,陸衍舟拇指和食指握住瓶身輕微晃動,幾分懷疑道:“你能喝完?”
“怎麽不能?你和余漾喝那麽多一點事兒都沒有,臉都沒紅,我喝這些肯定沒事。”周正宇拍拍胸脯,非常篤定。
陸衍舟和周正宇喝酒都不上臉,但不代表沒事兒,不然他就不會像個流氓一樣余光幾乎鎖住他。
想到這兒,陸衍舟索性光明正大看向周正宇,目光直白地遊移在他看上去就極其柔軟的嘴唇上,坦然道:“我有事。”
嗯?
周正宇問:“什麽,什麽事?”
陸衍舟閉了閉眼,收斂了狹長眼睛裡的銳利,他眼尾懶懶散散垂著,手腕一動,打開的瓶蓋便散出來濃鬱的酒香,“喝了這些我告訴你。”
周正宇愣怔,方才明明是他想喝,陸衍舟不讓他喝,怎麽這會兒他又讓自己喝了,不過他很樂意,“好啊,你給我倒。”
陸衍舟微不可見地勾起唇角,沉悶地將手中的酒全部倒在周正宇的瓷杯裡。
周正宇沒有經驗,一下灌了超大一口,被辣得劇烈咳嗽起來,陸衍舟遞過去一瓶水,沒有看他,只是幽幽道:“喝不完就算了,不丟人。”
周正宇雙眼霎時放大,就算咳得臉都紅了,還是死鴨子嘴硬,“我沒事,我,我是被燒烤辣到了,跟酒沒關系,一點關系沒有。”
“哦,”陸衍舟配合地點頭,“那是我誤會你了,我還以為你一口就不行了。”
“怎麽會?別小看我。”周正宇偷偷屏住呼吸,又幹了一口,不過兩口就喝掉一大半。
陸衍舟見狀,沒再故意激他。
十分鍾後。
桌上的東西吃得差不多了,陸衍舟無事可做,開始收拾燒烤竹簽,還有冷了不能再吃的食物,他把它們全部丟到外賣袋裡,隻留下花生米和幾份鹵菜。
“陸哥,”剛系緊外賣袋,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陸哥,你看,”周正宇仰起頭,半張著嘴驚訝地問,“是不是地震了,燈,燈管一直在晃,都,都有重影了。”
“陸哥,陸哥快跑!快跑!”周正宇茫然卻慌亂地拽起陸衍舟的手臂,還沒站直身,就被陸衍舟一把按在椅子上,“沒地震,安靜點,你有點醉了。”
“醉了?”周正宇掰開陸衍舟的手,大睜著眼睛問,“怎麽可能?我才喝一點點,你的一半,不對,你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說的話挺有條理,就是身體立不直,歪歪斜斜。
周正宇手肘立在桌台邊沿,支著下巴,微醺著,眼神迷離地看著陸衍舟,“陸哥,真的沒地震嗎?為什麽你也晃來晃去的。”
“說了是你醉了。”陸衍舟伸出一根手指,道:“這是幾?”
Top